康元馥步步紧逼,她盯紧崔俨,质问的气势颇足:“你来周家之前,是做什么的?为何你一来崔家,便被收做义子?为何是义子却又不被重视?”
“还有,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
崔俨垂眸,轻声道:“奴不知该从何说起。”
康元馥再度坐下,她打量着屋子:“不着急,我有的是时间。”
“奴以为,姑娘不宜久留。”崔俨站在离康元馥稍远的位置,看着她,目光沉沉:“这有损姑娘的声誉。”
“这些用不着你担心。”康元馥歪着头看他,微眯着眼,忽问:“你可是……爱慕我?”
“奴……”崔俨还没说出口,那屋门便被人砰的一声踹开。
康元馥站起身来,看着来人,蹙眉:“表哥来此作甚?”
周则澜冷笑一声:“表妹这话问得好,你能来,我却不能?这是什么道理?”
康元馥不欲与他争辩,转身朝外走去。
屋子里气氛凝滞,周则澜看向崔俨,眉目阴鸷,带着杀意。
“姑娘可算回来了。”黄玉上前替她解下披风,问:“姑娘现在可要吃饭?”
康元馥坐了下来,一脸若有所思,她道:“丹书呢?”
黄玉:“丹书姐姐去了二房院儿里,似是为了崔俨。”
“姑娘寻我?”丹书恰巧掀帘进了屋来。
康元馥问:“你自小陪我一同长大,又比我年长,我且问你,你见过崔俨没有?”
丹书摇头:“奴婢确信,奴婢没有见过他。”
康元馥一听,便小声嘟囔:“真的是……做梦也做不全。”
丹书问道:“姑娘此行可有收获?”
“意料之中吧。”康元馥抱着手炉,叹了口气:“三表哥突然出现,我只得离开。”
她起码知道了,周则澜是窃取了崔俨的诗。亦或是,他胁迫崔俨作诗,用崔俨作的诗来声名远扬。
她又问:“二舅母找你什么事?听说是为了崔俨。”
丹书颔首:“二夫人说,崔俨放在漱石居不恰当,想要收回去。”
康元馥眉目染上疲倦之色:“我这漱石居,倒是供人进进出出的地界。”
她喟叹一声:“罢了,我能有什么法子呢,只能任人宰割。”
“姑娘再忍忍。”丹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道:“等康老夫人一行回东都,咱们就搬出去。”
有婢子来禀,说是唐谧派人来催了。康元馥才想起,她要去烟火会。
“姑娘还没吃饭。”黄玉皱紧眉头:“不吃饭怎么行。”
康元馥起身来,将手炉扔在一旁:“没胃口,也不想吃。”
“既然谧谧在催了,你们来替我收拾收拾罢,别让人等得急了。”
…
天色渐晚,康元馥上了周家的马车。
“咦,你怎么还是这一身?也不换一套好看的。”唐谧兴奋道:“今晚咱们是要偶遇太子殿下呢!你该穿那套朱红雪梅比甲,配一条红白相间的镶金边挑线裙,别提多好看了。”
康元馥看着她,平铺直叙:“我父母兄长逝世不过半年,我怎敢穿红戴绿。”
唐谧笑意僵在脸上,她讪讪笑了两声:“是我考虑不周,失了言行。”
康元馥不再多说,她捧着手炉靠在软枕,随意一问:“谧谧可有爱慕之人?”
唐谧眸子微闪:“当然有。”
“那你能为他做到哪一步?若是让你抛父弃母,抛弃唐家的荣华,你会吗?”
“当然不会。”唐谧皱眉:“虽说我喜欢他,可我也做不到抛父弃母这样的事来。”
康元馥哑然,她无法想象,崔俨为了她,竟自宫进宫,登赴高位,总揽大权,只为帮她扫平一切障碍。
她还没做完这个梦,不知道在梦里,她有没有如愿查清父兄之死。
想到这里,康元馥就满心愤恨,父兄之死到底是谁的手笔?如果梦是真实的,她一定要……!
要如何?她忽然迷茫。
她还要借助利用崔俨,让他替自己查清父兄之死吗?让他再次自宫进宫吗?
“香香。”
“香香。”
唐谧唤她,颇有几分不满:“你怎么老是走神啊?我与你说话你都不听,这是不拿我当回事啊!你什么意思?”
康元馥回过神来,笑了笑:“抱歉。”
在马车外的丹书却绷紧了下颚,她眼里一阵晦暗翻涌,最后归于平静。
以前这位唐家表姑娘可不是这样对自家姑娘的。
丹书想起以前,康家势重之时,东都哪个贵女不来巴结康元馥?彼时,唐谧一言一行都要谨慎,怕惹得康元馥不喜。
可那时康元馥即便骄纵,却从不对女子颐指气使,如今看来,高下立见。
“你想不想见到太子殿下呀?”唐谧看着康元馥,往前倾了倾身子,语气揶揄:“我可是很看好你们俩哦,太子对你用情至深,很是惹我们羡慕呢。”
康元馥问她:“你想让我和太子一起?”
“当然。”唐谧侃侃而谈,语气里带着不自知的轻视:“如今康家式微,可不得搭上太子这艘船?你是未来的太子妃,将来可是一国之母,康家伯父伯母在天之灵,也定会十分欣慰的。”
突然,丹书一把掀开了帘子,眉目覆盖着一层浓厚的阴鸷,看得人心惊肉跳。
“你干什么!”唐谧吓了一跳,她瞪了丹书一眼:“你这混账东西!可是吓住我了,没大没小!”
丹书直直地看着她,面无表情:“是奴婢唐突了。”
丹书还记得,往昔唐谧来访康家,总是会小心翼翼地跟她提前打听康元馥的心情,也会跟她打探康元馥的口味喜好,一口一个“丹书姐姐”,曲意逢迎,虚伪至极。
唐谧翻了个白眼:“知道唐突还不快退下!真是晦气。”
丹书仍定定地看着她,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香香!你快管管她!”
“混账东西。”康元馥看向丹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