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渐渐冷静下来。
临近大都,他更是打心眼里认定——
国师换了人。
若把后面这些极尽奢华的举动安在鸢身上,一切都变得合乎常理起来。
有了这样的认知,再听说国师将与一书生成亲,纪斯年更是无所谓了。
只要不是叶洛,随便国师要做什么。
理智上的清醒是一回事,心理上便是另一回事了。
饶是认定了此国师非彼国师,也不代表纪斯年能一遍又一遍地听百姓说——
“国师要成亲了!”
纪斯年好不容易攒起的冷静到底溃散干净,他连将军府都来不及回,抛下一众亲兵护卫,径自往国师府的方向赶去。
好在他还存了两分理智,没有直接去国师府外叫门,至于偏门侧门的位置,因着有百姓徘徊,也不得不放弃。
他围着国师府绕了两圈,最后将马撒在外面。
而他则去了一处无人走动的高墙底下,左右不过两息,竟是直接跃了上去。
国师府近来虽忙于国师婚事,但对于府上的安防却不敢有片刻怠慢,甚至由于暗一不在,为了避免疏漏,白天黑夜里巡防的人手都添了一倍。
以至纪斯年蹲在墙头,不等往下跳,先被从各处窜出的暗卫围上了,低头一看,根本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两方人马对视良久,纪斯年却不见半分羞窘。
他索性在墙头坐下来,问:“你们大人可在?我来见见她。”
虽然这是在国师府,府里的暗卫又多,但真和纪斯年动起手来,也很难保证能得上风。
暗二思量片刻,拱手道:“请将军稍候,属下这便去请示大人。”
“去吧去吧。”纪斯年转口道,“你去问着,我先下来没问题吧?”
“这大白日的,万一有人经过,看见堂堂定国公爬上了国师府的墙头,说出去就不好听了。”
暗二表情有一瞬间的失控。
——合着您也知道这不好看?
他深吸一口气,一招手,又是十几个暗卫出现。
他复拱手:“还请将军自重。”话落,他却是带人后退一步,正正好留出一人的位置来。
纪斯年轻笑一声,利落地跳过去。
暗二前去传话,剩下的暗卫则继续戒备着,里里外外围了四五圈,将纪斯年彻底包围在内。
但不管是暗卫还是纪斯年,双方都清楚,眼下局势不过给双方一个体面,要真说有什么用,还真不见的。
纪斯年翻墙不成被逮了个正着,不再挑战他们的底线。
两刻钟后,暗二返回来。
他说:“大人正在看诊,将军若是不介意,不妨去会客厅稍坐片刻。”
“看诊?”纪斯年有稍许诧异。
然而去往会客厅这一路,暗卫都不肯再透露分毫。
等将他领到,暗卫中只留了两人,其余相继退下。
厅里明面能见到的只余纪斯年一人,偶有侍女过来倒茶,也不过片刻,很快又从厅里离开。
而纪斯年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厅外的天色都见了昏暗。
他几次叫人询问,得到的回答却是一成不变:“大人尚在看诊,还请将军再等片刻,大人说您要是有急事,也可下回再来。”
等是等的不耐了,但随之而来的,还有许多安心。
“国师……那你们府上的叶姑娘呢?我先见见她总行了吧?”
暗卫摇头:“府上没有叶姑娘。”
一直到暮色四合,纪斯年终于等到了一句准话。
暗卫假装看不见他面上冷色,一板一眼道:“大人请您去书房小坐。”
“国师呢?”
“大人已先去书房了。”
如此,纪斯年才按下焦躁。
越是往里走,守在暗处的暗卫越多。
等到了书房,单是书房左右侍立的就有足足二十几人,再加上藏在各处的,总人数总不会低于五十去。
纪斯年在门口驻足片刻,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地注视,忍不住笑了声:“这么些人……国师大人有心了。”
话音刚落,屋里就传来了回应:“还不是太看重将军,就怕将军一个不高兴,反将我谋害了去。”
“区区几十人,想来将军也不会介意吧?”
纪斯年嗤笑一声,双手扶向房门,稍一用力,房门应声打开。
如今已是黄昏,背阴的书房显得有些暗沉。
即便屋里点了蜡烛,一些边边角角的位置也很难照亮,就连坐在桌案后的国师,也被大片阴影笼罩。
纪斯年才走进去,就发现屋里还有旁人。
他目光微凝,将注意力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国师,另一半则分给屋子另一侧的人。
“青了方丈?”纪斯年的视线不觉收回,复全落在另一侧的人身上。
青了念一声佛号,应了他的称呼。
“方丈怎在国师府上?”纪斯年忍不住问道。
青了双手合十:“贫僧听闻国师受奸人暗害,不慎伤了眼睛,次番受国师之邀,一来是保陛下圣体,二来也是为大人医治眼疾。”
这话一下子就吸引了纪斯年的全部注意力。
他直接上前两步,借着烛光,看清国师的全部模样。
只见国师撑着下颚,偏着头看向他,她唇角微扬,发丝缀在眼尾,露出的那双眸子里仿佛含了星晕,微一眨眼,却是媚眼含娇。
想当年,有多少人迷在这一双眼睛里,又有多少人为了得国师片刻青眼,宁愿散尽家财。
而就是这样的美目,偏没能叫纪斯年失神哪怕一瞬。
纪斯年眸光发冷:“国师呢?”
鸢咯咯笑出声,她站起身,慢慢走到桌前,原是想再靠近纪斯年一点的,到底顾及这人又疯又猛,没真去试探。
但这也不妨碍她装傻:“国师不就在将军面前?将军说什么胡话呢。”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