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后有着好几座分殿,分别坐落在山顶的四角,正中间坐落着最大的内殿,是没有封窗的。
从大门到内殿有一段石子路,石路上铺着大小相近,颜色各异的鹅卵石。路旁有苦橙花树,没有果子,只开了橙花在树头,许是太久没有修剪的缘故,自由生长,茂盛非凡。
酸甜的香气充斥着整个院子,长生的脚步也不自觉的轻快了些。
院里有一小池塘,里面种了些荷花,水面漂浮着一些水草。
长生看了看在前面走的那人,见渚九胤并没有回头关注自己在干什么,便贼贼的往那苦橙花树边挪动。
揪了一朵,还不过瘾,又揪了几朵,统共堆在手里,有满满的一把。
“摘够了吗?”
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长生激灵了一下,意识到了什么,又赶忙把手背在身后,整个一欲盖弥彰。
渚九胤脸上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露着和善的笑“看来你已经熟悉干活的流程了”
他歪了一下头,眼神落在了长生背后的手上,又正了正身形,道:“你刚刚一路走来也看到了,上山的石阶,门口的银杏,大门,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是你要负责的”
“你要在一个月之内,将石阶上的泥灰,还有殿内的尘土都打扫一遍,以及每日都要修剪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哦对,大门口的银杏叶都被我烧完了。那你便每日给银杏念一遍《清净经》好了,这样种出来的树更有灵性。”
“什么?念经??给树?”
长生瞪着一双眼睛探究的看着他,有点怀疑是自己没听清,她不敢相信看起来这么高深的神仙会做出来这么有病的事。
但渚九胤的神情非常认真,嘴角带笑,眼神却无比真诚。
一时间气氛沉默了。
“咳…”渚九胤打破了沉默“小妖,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长生心道终于问我了,一直小妖小妖叫的她起了一路的鸡皮疙瘩。
“长生,大神你刚刚说你叫什么?钟山?住酒因?”
渚九胤挑了挑眉,没有理会长生对自己变来变去的称呼,反而低首看了看一边说话一边靠自己越来越近的长生,眼里的嫌弃不言而喻。
“叫渚九胤,对了,干活之前记得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不知道的以为我押了个乞丐在这里”
说完未等长生回应,便兀自走进了内殿,只留长生一个背影。白色的长发随着步伐一步一晃,断雁孤鸿之姿。
长生并没有在意他话中意指的自己脏兮兮破烂烂的意思,因为她本就一路颠沛流离风餐露宿的过来的,身上的灰都可以搓出泥丸丸了。
至于她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妖族圣女不做,千山万水跑到中土这带来,自然是因为…
找一个人。
准确来说,应该是找一只妖。
就在几个月前,自己的传讯叶子突然发来了他的传讯,却又在顷刻间停止了,之后无论长生再怎么尝试传讯,另一边都杳无音信。
而根据那叶子最后发出的讯息,位置也就在这一带了,只是长生一路过来,光顾着躲那些道士什么的,并没有什么线索发现。
眼下渚九胤这地方倒是个挺好的落脚之处,钟灵毓秀的,总比风餐露宿的好。
至于以后的,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刚才长生一路走来也摸清楚了,此地是钟山,属于人间地带离天界比较近的山脉了。
长生心里正想着,动作上却没有耽误,加快了步子追上去。
“什么住九阴?诶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
天蒙蒙亮,钟山就像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纱,万物都在睡梦中。
山头的布谷鸟起的是最早的,在天边刚刚泛起第一道晨曦时,就用自己的嗓音打破了这静谧的青山。
一声一声的鸣叫,仿佛在骄傲自己清脆的嗓音一般,越来越高昂。
直到山顶响起了另一股高昂的声音——
“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
声音逐渐盖过了鸟叫声,布谷鸟也不甘示弱,抬高了嗓子继续叫。
于是念经的声音更响了,二者像是较起了劲。
长生紧攥着《清静经》卷轴,是看也没看那银杏树一眼,只盯着那只布谷鸟想超越它。
忽的手里一松,一股灵力揪着长生的手腕,卷轴掉了下来。
长生往那力量的源头看去,只见那人身着一身月白色简衣,腰带和袖口皆有金线封边,领口处有金色的暗纹。
琼林玉树,尽展风华。
而此刻的他正倚在柱子上,单手扶额,旭日一般的眼睛微微眯着,藏起了一半的神光。
“为何如此聒噪?”
“我明明念得是《清净经》”长生小声嘟囔着“不清净吗?你我只是按你吩咐的来做的啊”
渚九胤侧过身子,指了指院子里的橙花树,道:“橙花摘了吗?石阶清扫了吗?嗯?”
长生非常认真的回答“没扫帚啊”
渚九胤沉默了。
而这边长生,用一种既认真又恭敬的语气数出了一堆问题:
“这钟山殿内没有扫帚,也没有厨房,而且我昨天翻遍了整个钟山,没有找到传讯叶子,你一定是睡太久了,好些事情都落后了,你说是不是啊主人”
渚九胤听到最后一句称呼的时候,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长生,犹如嘴里咽了一口苍蝇一样,张嘴也不是,闭嘴也不是。
长生心里暗暗得意,脸上却仍然保持着真诚的表情,甚至得寸进尺的发问“怎么了,主人?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话说完还在脸上堆了个假笑,看起来十分欠揍。
渚九胤清了清嗓子,好整以暇道“你说的不错,既然如此,那你就和主人一起去置办点东西好了。”
话末,他也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眼波流转,一池春水。
长生打了个冷颤。
此人真是可怕,膈应不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