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未见,只是不知殿下可好?”
李临舟淡淡道:“还好。”
池霜看了看李临舟,用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清楚的声音,在他身旁轻声说道:“我们可是不好。这一路上一直在寻找殿下您的踪迹,可是吃不好,睡不好,时时刻刻都在担心殿下遭遇什么不测。”
话毕,她的目光在李临舟的身上转了转,故作松了口气,“索性今日终于见着您了。见到您无事,这颗心也总算是落回了肚里。”
李临舟看着火光里的池霜,目光渐渐冰冷,也将声音压低了些,“孤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你。”
池霜淡淡地笑道:“这也出乎了我的意料,我素来听闻这漠城的宴会极为热闹,自然是也想来凑凑热闹,能在这里和殿下遇见,想来是我和殿下有缘。”
李临舟笑了一声,端详着池霜,“有缘?”
池霜将酒囊的木塞子拔掉,仰头饮了口酒,脸上的笑意更甚:“殿下您在船上之时何必要甩开我们,我早就说了,我们本就是一路人。既然是一路人就应该一起行路,您在半路抛下我们独自赶路,要我说,殿下这事实在做得可不怎么道德。早在离开长安之时,圣人就说过,要我们路上互相扶持。”
“扶持”二字,她故意咬得极重。
李临舟摇了摇头道:“公主可莫要冤枉孤,不过是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通知你们,孤先行一步罢了。”
池霜微笑:“殿下既然先行一步,想必是有了新的计划,怎么没有告知我们?既然上了同一条船,该坦诚相待才是。”
李临舟望池霜的方向,凑近了几分,“孤怎么觉得,该坦诚相待的,应该是公主才是。”
他的言语中含了几分试探之意。
池霜神色平静,一动不动,淡淡道:“我向来光明磊落,没有什么该交代的。”
李临舟恍然地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信了没信。
随后他又满脸惊讶地道:“说起来,孤记得曾在路上给你们留了信号,怎么你们竟然没瞧见么?”
池霜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原来殿下还留下了信号,看来是我们错怪您了。只是这信号么,那我们自然是没有瞧见,若是瞧见了,我们也不必费这么多功夫,您说是不是?”
李临舟笑了几声,顺着池霜的话说下去,“也是,那还真是可惜。”
二人相视而笑,随后各自饮了口酒。
月上中天,夜色渐渐深了。人们都有些玩累了,纷纷停下,回到了篝火前,围坐在一起休息聊天,还有人牵头唱起了一支支豪迈的歌曲,剩下的人们纷纷地跟随着唱了起来。
池霜凝眸望着不远处歌唱的人群,出声道:“我没有想到殿下竟然也有如此好的兴致,会来参加这宴会。”
李临舟也顺着池霜的视线看了过去,反问:“公主能有如此兴致,孤怎么就不能有?”
池霜回过头,打量李临舟几眼道:“我知道殿下一贯是喜静,不爱此等热闹的,所以颇有些惊讶和好奇罢了。”她顿了一下,接着道:“只是我见殿下是独自一人,卢侍郎他们都不在,难道今日并非是玩乐,而是另有目的?”
李临舟双眸中隐隐有笑意浮动,不答反问,“孤也知道公主是爱热闹的,今日公主也没有去玩乐,反而和你的婢女侍卫缩在一处,难道这其中还有孤不知晓的内情?”
池霜微笑道:“殿下没有,我自然也没有什么内情。”
“公主,不够实诚啊。”
李临舟突然看了看杨念月和碧珠那头,脸上浮现了一抹讽刺的笑容,“楚王呢?怎么,他没有和你们一起?”
池霜认真地道:“楚王自然是去玩了,殿下可是想和他叙叙旧?若是您想,我乐意为您带路。”
李临舟看着池霜雪白的双颊开始有了一丝醉意,眯了眯眼睛,“不必,孤知道他在何处。”
李至律定然是和张文虔待在一块。
池霜敲了敲皮靴上的泥土,问:“殿下,可知道如今渭县一带发生了严重的水患?”
李临舟沉默了一会,淡淡地道:“孤知晓。”
“那殿下打算如何办?”
李临舟低头看着手中的酒囊,“朝廷已经派了人前来治水,想来此刻已经在路上了。”
池霜忽然道:“殿下,我觉得此次的水患,或许和这漠城的刺史脱不了干系。”
“为何这样说?”
池霜道:“我们下船后,就去了渭县,那一块到处都是因洪水失去家园的难民,只有在漠城这里,仿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一城刺史,居然还能有闲心办什么生日宴会,粮食一直供应不断。这实在是太过反常。还有那个胡姬夫人,我曾见过她一次,总觉得她十分眼熟,就像是在哪里见过了一样。”
李临舟面色凝重。
他一早就得到了消息,时间比池霜还要早。他离开长安之时就留了个心眼,若是哪里出了变故,第一时间便会通知他。
然而这里离长安千里,李临舟早就往京中递了消息过去,道渭县着急需要下派人手支援赈灾,奈何朝廷一直没有回音。李临舟也颇有些焦急。
前几天,他终于得到了消息,朝廷派了叶家二郎前来。
李临舟知道京中定然是有奸细,与这边的人串通一气,将他的消息给截住了,然而这串通之人是谁,李临舟却毫无头绪,李临舟心中隐隐有直觉,这一路上的种种怪异,或许这一切能够在这漠城找到线索。
可第一步,便是要见到那位大名鼎鼎的刺史张文虔。在漠城百姓口中,张文虔把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是个利国利民的好官。
李临舟看向池霜,说道:“孤记得,五年前,公主和孤曾经来过一次漠城,当时也参加了一个如同今夜这般的宴会。”
池霜先是愣了愣,随后想了想,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没想到殿下还记得。”
……
五年前。
漠城天降百年未有之大旱,致使农田颗粒无收。
去岁冬日雨雪不多,农田干涸者多,当夏日来临之时,一场蝗虫巨灾又突然而至,使得百姓们叫苦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