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酌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置身于极寒的冰川中,被冻得瑟瑟发抖,濒死之际却忽然出现一只毛茸茸的白熊将自己抱进怀里。
源源不断的热量从白熊身上传递过来。
很舒服。
她下意识的往那个怀抱里钻。
一声无奈的叹息传来,接着那毛茸茸的身体调整好姿势,将她抱得更紧。
混乱无序的梦境很长,直到她被接连不断的噪音吵醒才终于结束。
姜酌从好几层厚绒被中艰难起身。
“啪嗒”一声,额头上的退烧贴失去黏性掉在湿漉漉的地板上。
她疑惑地摸着额头。
是自己贴的吗?完全没有印象。
还有身上这几床被子,明明在回津宁之前就被自己收进衣柜,并不打算再用的。
地板上尚未干涸的水渍也有些奇怪。
想着这些,她的头更痛了。
姜酌反复揉捏着眉心,不经意瞥见床头柜缝隙间掉落的灰绿色日记本。
不知是何时掉落的,里头内页都跟被泡发了一样。
黑色字迹也全部被晕染开,糊成一片,几乎都看不出原形来。
摸着潮湿的纸张,姜酌叹惋:“可惜了。”
里头记录着她独自来到苍溪到今日的所有,生活以及情感,就像是一个无人知晓的树洞。
现在树洞“毁了”,她本该觉得难过,可心里头却莫名觉得轻松许多。
来不及多想,枕头下的手机震动起来。
解锁后,微信弹出几十条消息提醒,其中甚至还有十几个未接视频通话。
下一秒!
即时的视频通话弹窗像个炸弹似的跳出来。
骤然在屏幕上看到自己苍白的脸,不仅是对方,连姜酌自己都被吓到。
“哎呀小姜!你怎么回事呀,生病啦?!”房东阿姨关怀道。
“嗯,有点发烧。”看着房东脸上浓浓的担忧,她清了清嗓子,补充说:“不严重,已经好得差不多。”
听到这话,房东阿姨皱起的眉头才算落下来。
她笑着打哈哈,叫姜酌不要多想,绕着弯越扯越远,视频电话打了七八分钟都没说是为什么打过来的。
姜酌身体并未好全,精神头不足,被念叨一通头又感觉昏昏沉沉,想直接躺回被窝里去。
她无奈打断对方,直言问:“阿姨,您之前给我打了那么多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吗?”
“啧!你不提我差点给忘咯!”房东阿姨瞬间拔高音调,语气中似乎还有些不满:“你赶快去看看厨房或者卫生间的水管。楼下的老刘夫妻俩轮番给我打电话,说那天花板都要被泡烂啦。”
“你记得收拾完去楼下跟人家道个歉,邻里邻居的,免得伤和气。”
听到一半时,姜酌便已经匆匆赶到外面查看。
最后在厨房找到了源头,确实是水管爆了。
可是……
为什么这根水管已经被人修好?
还有被她暂时放在门外的猫笼也被换了位置,猫碗里的猫粮和水都是满的,甚至加菲脸上的泪痕都像是刚被人清理过。
奇怪。
奇怪得很。
以防万一,出门去找邻居致歉前,她小心翼翼将加菲连笼子一块搬进卧室,又将门锁上拔掉钥匙放进口袋。
楼梯道的灯坏了得有快一周。
本来是周日来修的,因为暴雨又被搁置到现在。
姜酌刚迈出一步,整个人便陷进黑暗之中,若放在往日里,她是不怕的,但偏偏是在刚才那一系列诡异之后。
她壮着胆飞快跑下去,来到老刘家门口。
未等她按响门铃,里面的人就如同有感应似的,提前打开了房门。
老刘夫妻俩正有说有笑地往外走,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趁着市场没关门赶快去买点菜好好招待下小姜她男朋友。
“我的……男朋友?”
老刘夫妇听到声音双双回头。
姜酌颔首,先就漏水的事向两人致歉,接着才解释说:“我没有男朋友。”
“欸?”夫妇二人皆有些诧异。
老刘抬手指向屋内,犹疑道:“那个小伙子说是替你来帮忙的,我们还以为……”
姜酌往前走了两步,视线随着他指着的方向望去,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们从梯子上下来。
白衬衫早已被污水染脏,笔挺的西装裤也因为干活的缘故起了许多褶皱。
“咱们镇上几乎没见过这么打扮的,前几天听说你去临州,我们还以为是你在临州的对象来找你了呢。”
老刘尴尬地搓搓手:“不是对象的话,那难道是亲戚?还是朋友?”
姜酌将目光收回,正要回答:“呃,我不知——”
“是同学。”男人的声音骤然出现。
外头三人纷纷扭头,看到这人庐山真面目的那一刻,姜酌觉得自己一定是烧糊涂了还没醒。
如果不是在做梦。
那要怎么解释,裴岭竟然会出现在苍溪。
并且还因为帮自己向邻居道歉帮忙而被误会成是自己的男友呢。
太荒唐了。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回避,但却又都沉默着。
最终还是老刘媳妇察觉氛围不对劲,主动站出来解围,对裴岭的帮助表示感谢,接着又叫姜酌别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先好好养身体。
话毕,她匆匆拉着丈夫回到家中。
“砰”的一声——
房门紧闭,狭小的空间内只剩下姜酌和裴岭两人。
“你……”姜酌沉吟半晌,却只蹦出这一个字,她轻轻叹了声气,“算了。”
她要走。
裴岭也不强行挽留,只是默默将挽起的衣袖放下,垂着眸用彼此都能听到的音量,仿佛自言自语般道:
“我的新画室选址定在了西和路。”
话音未落,姜酌已然回头朝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