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病坐在谷堆之上,一身挺拔的西装,长发纷飞,姿态优雅,与杂乱的仓库自成对冲又和谐的景色。
斗篷男倒也不慌张,甚至还能顺势吹了声口哨:“校长大人!真是巧了,被你逮了个正着!”
“‘不巧’也能被你说成‘巧了’,真有你的。”须来病摇摇头,“不过,每次回来都弄得这么狼狈,又是何必?多不优雅!不如我直接给你开个通行证:摘下斗篷,自报家门,悠哉游哉,燕过不留痕!”
“哦?可要是真如校长大人所说的露了脸,等着我的恐怕就不是通行证,而是通缉令吧?”
须来病恍然大悟般:“是了!我怎么没想到这茬?除了《芝士报》,你在学校里可干了不少‘好事’,老伙计……”
他微笑起来:“或者应该叫你,‘小’伙计?”
斗篷男怒不可遏:“士可杀不可辱!我的‘伙计’可不小!”
须来病:“……现在是你开黄色玩笑的场合吗?”
斗篷男微微一笑:“和校长大人经年以来的约定,我一直牢记心间,从来没有忘记,更不会当成玩笑。左右尸族都会在阿斯特里德安插人手,您说过的,与其面对对方诡谲的隐匿手段、提防陌生而危险的探子,还不如与我这个‘老熟人’做交易。”
须来病也笑容不改:“是啊,你这个在学校里搞了好几年芝士报,被我抓了百来次的‘老熟人’。”
斗篷男眨眨眼:“抓归抓,办倒是也默许我办。风纪委员会年年通缉芝士报成员,您也年年先抓我为强帮我隐瞒……校长大人,您是最清楚的,芝士报的存在利大于弊。学生们需要讲真话,校方也需要听真话,不是吗?”
“我找你麻烦,从来都不是因为芝士报的事。”
“您也知道是在找我麻烦!我虽然在尸族身居高位,却还算葆有人类之躯。当年您允诺过我的,只要我能自由出入校园,您就会对我所行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校长大人,这样的承诺,如今倒是不当真了吗?”
“我是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怎么会不作数?”须来病慢慢悠悠擦拭着手掌,“我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能平安无事到现在?”
斗篷男神情微变:“这话说的,校长大人,我怎么会不清楚呢?所以您今日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当然是为了你在我眼皮下的小动作了。”
须来病一敛轻松之色,手中的玫瑰枝干疯长,直逼斗篷男的兜帽:“今时不同往日,最近,你可在校园里做了不少手脚吧……‘同学’?”
帽檐滑落,下面赫然是一张海水认识的脸。
……
而海水其人,此刻正在驿馆走廊的月色下读信。
这封字书是通过空间魔法传递过来的。空间粒子在金色大陆的空中纷飞,假垂柳之手——之枝条,将信递到少女在的窗前。深邃的夜,黑尼尔南部特有的干花香料味道弥漫,鼻间干燥微痒,打出的喷嚏都浪漫。
包装文艺的字书,内部书写的文字却歪歪扭扭、忽大忽小,甚至还有一片洇染开来的墨痕。
里面的内容也如同其主人一样别别扭扭、不情不愿:
“海水:
你们已经到月牙湾了吗?我听汪湫洧说你们要去黑尼尔实训。叶脉虽然在学校外不能使用,但也可以帮助同学之间找到彼此大概的方向,更快地发送字书。
我们虽然吵了架,但毕竟我们还是同学,是吧?
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跟你介绍下,我们实训去了威尔根,要去鸭白喙湖抓变异的尸兽鳟鱼了。我们啊对对对队,外加副校长的外孙女汪湫洧——大美女。入队的时候给老生消恶子眼睛都看直了!我怀疑,只要有汪湫洧在,生消恶肯定就不喜欢他那个可爱的青梅竹马了。
他真是个人渣!不知道为啥,我有点讨厌他。
毛毛毛自从过了威尔根的国境线就开始发疯,每天嚷嚷着杀人杀人,也不知道要杀谁,神经病一样的。公主殿下让我必须向你详细描述她的衣食住行,说方便你学期回来更精准地伺候她,我做成附录放在最后了,你记得看。不然她就要让我一个月不许吃肉!那我不得瘦死——呃,难受死啊?
其实我还在生你的气,但也觉得自己那天确实不礼貌,没考虑到你的感受——虽然你真的考了倒数第一(加粗加大的字体)真的倒数第一名!但我也不应该一直大声讲你考了倒数第一这件事。毕竟不太光彩,对不?
可是‘事实胜于雄辩’,那我就祝你这次实训学成归来,光系魔法变厉害,再也不当倒数第一!
我一点也不期待你的回信,你就装死吧!就当没收到,连糊弄都不用,谁在乎?
PS:我们要去见威尔根皇家的一个队友,叫什么飞飞的,飞星安?结果他好像被啥事给耽搁了,没法按时过来。等到时候我见了他,跟他做了好朋友,才不搭理你!
呵呵呵呵,忏悔吧!
来自:大陆第一尊贵的光系魔法考试前三甲——晏珠白大人”
海水:“……”
这乱七八糟、颠三倒四的……都是些什么呀!
不过,其实她已经不生晏珠白的气了。再说了,确实是她考得烂,她好意思考烂,还不好意思让人说了?
——虽然是因为一些过往的原因,不得已才变烂的。
海水觉得这封字书简直比她的一生还乱,不过归根到底,她能感觉到,这是白白的让步与求和,也是朋友的问候和分享。
少女也一肚子乱七八糟的情绪无处宣泄,只好叹了口气,顾不得自己蓬头垢面,顺手录制起了面书做回复,说之前还唱了几句歌。
面书回信是海水一贯的风格。她太懒了,能用嘴巴说的事都不会落在笔头上。唱歌开嗓更是她葆有的习惯,长久不说话嗓子会干,她得先哼唧个两声,难听归难听,唱还是要唱。
——还没唱上几个字,海水便听身后传来了极力压抑着的诧异声,似乎谁在倒吸冷气。
她猛一回头,便见天道乾一身白衣,面色如同衣服一般惨白,一向阴沉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惊愕。
男生愣愣地看着海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