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里,王狗儿正在菜场卖鱼,赵亮找来,只说安东有召。
王狗儿忙问是不是自家儿子出事儿了?赵亮直说不是,王狗儿才没那么担心。想想安东这人何时主动找过自家人,心里越发没谱儿,又问了一句,“哥哥知道找我所为何来?”
赵亮摇头,“还真没明说。只兄弟我觉得这事儿也小不了。”
王狗儿听了心里越发没底,拉着马缰绳,鱼也不卖了,就跟在赵亮的车后,一前一后往东安王府去了。
赵亮赶车在前,心里不比王狗儿轻松,王狗儿家里有什么王爷能看得上眼的?除了两个小的就剩一个贾府里的姑娘。
琢磨了一路,到底在王府门前停车的空档,提醒了王狗儿一句,“兄弟,要是王爷觊觎家里的姐儿,你可莫恼,咱们还得从长计议。”
王狗儿本来心里也泛着这个嘀咕,听了赵亮说话,反问,“你也这么猜的?”
一句话暴露了内心里的想法儿,赵亮听出王狗儿心里有数,伸手拍拍他的肩头,“先别灰心,没准咱们俩都把事儿想左别了呢?”
王狗儿心不在焉点点头,这当口,别人安慰什么都是废话。他跟着赵亮进了府,一路走去,知道还是上次来过的院子。
安东等在会客厅,心不在焉的喝着茶。今日之事,本来可以交给赵亮去办,他跟王狗儿家打的交道也多。只是念着他为自己尽心尽力的办事,即是儿女亲家,那还是把他摘落出来吧!毕竟自己亲自出马,王家多半会答应此事。当朝王爷的身家威压下,老百姓哪里会硬扛着?
安东本来还在为心里的念想泛着犹豫,要不前两日给皇上爹过寿,又被他当着家族弟兄面前催着立正室延子嗣,他还没这么大的决心来一场强取豪夺,给自己找个可心的女人。
王狗儿随着赵亮进屋子,免不了的磕头行礼,一番见礼。王狗儿额头触地,心里咯噔一下翻了个个儿。今日安东整个周身的气场,很是不善。他敛着气儿,脑子里却什么也想不来。等着安东发声,觉得时间从没有过的漫长。
安东居高临下看着王狗儿,虽觉自己不够地道,之下想到巧姐儿,这一番气势上的威压,就不能没有。他喝了两口茶才招呼道,“快起来吧,我却是等你有一会儿了。”
安东指指旁边儿的桌,又对着小厮说了一句,“看茶。”
王狗儿战战兢兢站起来,顺着安东指的椅子上坐下,余光扫到安东只盯着茶杯,并不看他。小厮断了一杯茶放到王狗儿旁边儿桌上,就退了出去。王狗儿端起茶杯,哪里有心喝?不过是缓解着自己的紧张尴尬罢了。
“王爷,您找我来,可是有事儿?”最先说话的是王狗儿,到了这会儿,心里是明白也得装着糊涂了。
安东没说话,只点点头。他是知道的,王狗儿一家的底细,他早在派人送小宝上门前,就着人查了个底透。这人不是个木头脑子,并不是迂的,要不然也不会配合巧姐儿,家里走了一条致富路。
王狗儿问完这句话,也不再问了。反倒卸了心里的紧张,心说自家是不会放弃巧姐儿的,除非巧姐儿自己愿意,那就只能成人之美了。他喝了两口茶,静等着安东开口。
安东咱们会让这场面就此冷了下去?不过几十息,他开了口,只一句话,“东安王府要求你家的巧姐儿做侧妃。”
王狗儿是知道的,以巧姐儿的身份,就是贾府没犯事的时候,势微之下,也难当正妃。想不到安东给了一个侧妃名头,要知道这皇家子嗣,侧妃只能有两个,而他府上早就有了一位。
“王爷,使不得啊!”王狗儿立马离了椅子,又在地上叩起头来。趁着安东没再说话,赶紧说道,“两个小的,已经定了娃娃亲,家里也没个忌讳,多有些亲密行为。”
安东的脸撂下来,彻底的阴沉起来。他有派人保护小宝,只那些人也同样是监视王家的人,就怕他们跟哪家勾结,暗中害了小宝。小宝是他的独子,朝中形势复杂,他哪里会疏忽?
是以板儿和巧姐儿进展到哪一步,他在王府里,尽可掌握。自然也包括那月下一吻,王狗儿此时强化两人的亲密,他这心里哪里能没怒气?
“你们家,以后就当是巧姐儿的娘家就是了。人到十六岁,王府去接人。”安东说完,站起身就出了门,哪里还跟王狗儿废话?
王狗儿从地上站起身,当真是欲哭无泪。这算什么事儿?自己家的儿媳妇,眼可见的长大了,可好嘛,早有人在旁边儿磨刀霍霍等着切瓜了。
“您老还是喝完茶再走吧?”王狗儿转身出门,守在门口的小厮客套一句。
王狗儿摇摇头,出了门就见赵亮很是焦急的等在回廊里。
王狗儿蔫头蔫脑的走到赵亮跟前,赵亮问道,“什么事儿?”
看的出来这人是真着急了,也是真不知情的,王狗儿心里多少安慰两分,咧咧嘴苦笑着,说了一句,“王府侧妃,十六岁迎人。”
赵亮倒吸一口凉气,“这位爷,可是动了真格儿了。”他是直接服务于安东的人,安东的后院情况又哪里不知道的?
两个人以前以后出了王府,赵亮却不好跟着王狗儿一起离去。只得轻轻提点了一句,“兄弟先别慌,先和板儿商量商量,这也不是一天就定下的事儿。”
王狗儿点头应了,赶着马车满腹心事,就往白鹤书馆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得找板儿商量。在王狗儿心中,板儿读书本也是为了给巧姐儿更好的生活。这会儿女人都要被抢了,读书这事儿就没那么重要了。
板儿看见王狗儿的时候,开口就问,“爹爹,可是家里出了事情?”
王狗儿点点头,“你且请几天假,咱们路上说话,你放心家里人都好着,我从东安王府来的。”
王狗儿一句东安王府来的,板儿反身就往书院走。脚步急切,心里杂乱。一直防备的事情,就是安东打巧姐儿的主意,看父亲神色,应该就是这个事情了。
请假的时候,只对夫子说家中有事,需耽搁两日。赵子林在一旁挤眉弄眼,板儿也只是摇了摇头。板儿出了书院,人还没走到街口,就听赵子林在身后喊,“你等我一等。”
板儿皱眉,回头,“你这是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