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一家团圆,欢喜过年,这样的日子,每一日都过的飞快。板儿和弟弟们在家守着几个长辈,也都停了各自活计,每日里吃吃喝喝,没事儿唠唠嗑儿,玩玩儿牌,日子过的倒比平时都快。
巧姐儿作为家里的媳妇,过年前后这几日,自不必说,自是比平常忙碌几分。小刘氏和平儿都被巧姐儿撵到老刘氏的屋里,大年节儿的,巧姐儿也想让她们享享清福。
也好在板儿自小年,学堂里就放了假,小两口并着两个小的,把家里的活计都拿了起来,就是王狗儿,板儿都看着他,让他跟着老刘氏几个打牌赢钱逗逗乐子。
正月初二这日,下晌午,一家人坐在炕上玩儿。
小刘氏念叨了两句,青姐儿和赵子林这一对儿也没上门。
老刘氏就说了,“哪里就能回咱们这儿,今天啊,不得跟着赵娘子回娘家?”
平儿点头,“娘说的可是呢,明个儿他们家大媳妇也得回娘家,那青姐儿小两口也不能把公婆晾家里,那要这么着,青姐儿啊怎么都得后天回家来呢。”
老刘氏笑着摇头,“可是了,人家的媳妇喽,有些事儿可由不得咱们了。”
板儿偷偷的看着巧姐儿,巧姐儿自然明白这人的意思。那神情分明在说,“你看嫁给我多好,嫁了人也跟没嫁一样儿的。”
巧姐儿心里好气又好笑,也偷偷的白了他一眼,心说,“那哪里能一样儿,至少以前身边儿就没有狼。”
初三这日,果然如平儿所说,青姐儿他们没回来。
小刘氏只得耐着心里的焦急,笑着接待着来拜年的村民。其中也有那学堂里的学子被家长带着来王家给板儿拜年来的,巧姐儿人情招待,一个孩子都给抓上一把子糖块儿。
初四一早,王家人起的比这些日子都早些,一家子吃完早饭,刚收拾完,都在王狗儿的屋里喝着茶,就听门外马车的响动和狗子叫声。
一家人迎出门,就见今个儿是赵子林自己赶车来的。板儿上前帮他拉住马车,赵子林忙去车门那儿,半抱着把青姐儿接下来。
板儿自去把车栓到后院儿,赵子林拎着礼物和青姐儿被王狗儿一家迎进屋来。赵子林见过各位长辈平辈,彼此说了几句吉祥话儿,青姐儿就被老刘氏拉到那屋去了,小刘氏和平儿巧姐儿,自然也跟着。
“这些日子可是都好?”过年又长了一岁,九十岁的老刘氏越发像个老寿星一般了。
青姐儿点点头,“就他那个大嫂,性格真真是烦人得很。婆母一对我好些,她就醋的慌。你跟她亲近吧,她又端着似的冷着你。你离着她吧,她又觉得你不敬重她。”
小刘氏摇头,“这才几日的功夫,妯娌俩就这么难处?”
青姐儿也道,“就是了,我都说不上这人是骄傲呢还是自卑的。整的怪没法儿的,偏还住在一个家里。远着些都不行,你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巧姐儿小声道,“这人多半是自卑的,只有自卑的人,才管周围人对自己的态度呢,才去关注他人的生活呢。要不然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你婆婆对你好赖,要我说,只要不算计到她头上,她有甚好在意的?”
平儿笑道,“这人还好的,青姐儿。有那妯娌就这样的,你甭管她心里怎么恨你,只面上装着和你好的不行,一再的拿着挑唆的言语诱导式的问你事情,激的你脾气上来,可不愤怒委屈更甚?明明伤痛的事情,她就要一遍遍的问你,又会曲解你的回答,歪解你的意思。最后暗地里偷笑你,比对自己的日子,找些平衡呢。”
巧姐儿道,“却有这样的人呢。”
平儿道,“等你看穿了她的为人,就想着缘分尽了,她却又恼羞成怒不依不饶的。”
平儿又道,“以前族里的妯娌间就有那样儿的,心肠毒透了,然后又四处抹黑你,也不想想,哪个有脑子的不会想想就这样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性?世间事皆有迹可循,手捋蛛丝得马迹,何况前路回望,再清楚不过。”
“这是为何?”青姐儿问。
巧姐儿笑道,“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许是就是这样的缘分。人啊都喜欢做赢的那个,永远不满足,最后就会输的更多。人生在世,要想赢,要先学会输。懂得了输才能守得住赢,不懂输,莫说更进一步,脚下方寸之地都将失去。”
小刘氏笑道,“可是了,一个吆五喝六问对方你敢不敢?对方盛气凌人答,敢,咋不敢?”
巧姐儿也笑,“倒没有敢不敢?只有想不想?”
青姐儿也跟着笑,没笑了两声,却是干呕起来。这小子屋子里的女人都变了脸色,巧姐儿忙把老刘氏的痰盂放到青姐儿身边儿。
青姐儿本是想抬起头谢谢巧姐儿,结果又对着痰盂呕了起来。
老刘氏额头伸展,一脸的欲语还休。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如此也是好事儿,开怀早,总心里有底气了才是。”
小刘氏嘟囔了一句,“这也太早了,这成婚才多久?”
巧姐儿见青姐儿脸上表情微微变化,赶紧说道,“这下子可好了,开年头一件大喜事儿呢。”
平儿笑问青姐儿,“你婆家人都乐坏了吧?”
青姐儿边呕边点着头儿,又呕了好一会儿,才坐着了腰儿,说道,“都高兴的,只除了那个嫂子。她不是比我们成婚早大半年吗?我们这就有了,倒比她们早。”
老刘氏笑的无奈,“你这么早开怀的,就算是好生养的了。小媳妇里,也是不好遇见的。她要比这个,可不就得输?”
青姐儿笑的无奈,“姥姥可是记着输赢二字了。”
巧姐儿和平儿去准备饭菜,老刘氏母女俩留下来陪青姐儿。巧姐儿干活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她看的明白,屋里的几个女人,对青姐儿怀孕这事儿,虽也高兴,但是这高兴多少打了两分折扣。
平儿先自叹了口气,“你姥姥和娘是担心青姐儿了,年纪小怀孕了,生的时候风险就大些。”
巧姐儿点点头,“可不是吗?青姐儿才十六的整岁。”
平儿摇头,“嫁入了人家,哪里就全由着自己来?这子嗣上的事情,又不好让婆家等两年,万一要是难怀的,到时候更让自己姑娘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