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姐儿听了贾环和贾兰这叔侄俩的旧事,看着贾兰对这份亲缘的看法,想起了人富居深山,自有远亲奔。人穷局闹市,无人认亲门。
“三叔叔,人和人之间也就是一场缘分。缘和则聚,缘散则分,家人亦如是。”巧姐儿说道。
贾环点头,“可不是这个理儿?倒是妞看得明白。”
三个人也不拉长席,酒足饭饱几个人出了饭馆儿,板儿又问了贾环一句,“三叔叔,咱们还是看看大夫吧?不然这心里总放不下。”
贾环摇头,直说不用。又要辞了板儿,意思就在这路口两厢里别了。
巧姐儿哪里能让?直说让板儿赶车先把他送家去,再回家也不晚。贾环见推不过,只得应了,和巧姐儿先后上了马车。
吃饭时候巧姐儿已经知道贾环如今有了两个孩子,一个十岁,一个九岁,都是小姑娘。在马车路过城门口的杂货铺子时候,巧姐儿就叫板儿停了车,只说要买些家里用的东西。
巧姐儿买了两斤点心,两斤红糖,两斤糖块儿,两斤茶叶,虽都不是什么贵重吃食,却是百姓人家最用得的。
贾环看见巧姐儿拿回来的这些东西,就明白她的意思了。贾环也没想到巧姐儿还能把礼数做到这般周全,“你这破费什么?”
巧姐儿笑道,“给姨奶奶和妹妹们的,您也莫客气就是了。”
板儿赶车再不敢和巧姐儿他们说话,车厢里巧姐儿和贾环叔侄两个不时说上两句。贾环得知板儿在村里教书,又是秀才出身,也为巧姐儿高兴。
巧姐儿也只问贾环在安平村的情况,可有人欺侮他们,两个妹妹可有跟他学着认得几个字儿。
到了安平村,贾环坐到车辕上手指着路,板儿赶着马车进了村里最西边儿那片儿,在最后一排院子前停了车。
贾环他们租赁的小院儿,不过几十平米的院落,三间土坯房儿,一看就是有些年月的老房子。院子里没人,显得安静些了。
巧姐儿正往车厢外递东西给板儿,就听屋里传出一个妇人骂人的声音,“你个生不出儿子的玩意儿,没用的东西,环儿没回来,倒着急去找你的两个崽子。”
贾环回头看了一眼呆愣的巧姐儿夫妻,咧嘴苦笑道,“我娘就这么着,脾气上来什么也不管了。”
贾环往院里去,显然急于制止这场风波。
巧姐儿把最后一包红糖递给板儿,板儿把红糖放到车辕一边儿,左右看看无人,掐着巧姐儿的腰儿把人抱下马车。
这当口,那房子里又传出一个年轻妇人的哭声。
巧姐儿微皱眉头看看板儿,板儿也摇了摇头,想不到一个落难的婆婆,如此欺负自己的儿媳妇儿。
两口子正进退两难间,巧姐儿就见不远处走来一对小姐妹。大的不过八九岁,小的也就六七岁。两个孩子梳着牛角辫儿,一人挎着个竹篮子。巧姐儿瞧得清楚,那里面就是贾环卖的野菜。
两个孩子看巧姐儿和板儿站在自己家门口看她们,姐妹两相视一眼,一脸儿谨慎就往回走。
两个孩子没走两步,大的那个拉住小的,“妹妹你躲起来,我跟她们走。奶奶要真卖咱们,卖了我总比卖咱娘好。你自己躲着点儿,打你你就跑,别在那儿跟她强嘴。”
那孩子说完就转身我那个回走,那小的却是拉着她,哽咽道,“阿姐,我们一起跑。”
巧姐儿耳力不错,这点距离小姐妹说话,着实听得清楚。
巧姐儿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板儿伸手握住了巧姐儿的手。
在两个孩子那儿拉扯的当儿,板儿喊道,“两位妹妹,这位是你们本家的堂姐,我是你们姐夫。”
两个孩子一脸惊喜看过来,板儿赶紧偷偷放开了巧姐儿手儿,点了点头。
巧姐儿看着那两孩子眼神中的惊喜,自然明白,她这个堂姐只要不是人贩子,此时此刻,在小孩儿心里就是再欢迎不过的人物。
“哎呦,这可是家里来了贵客了,二奶奶的闺女上门了。”破旧木门里先走出一个中年妇人,虽是一身半新不旧的家常衣服,还是能看出几分年轻时候的风韵来。
巧姐儿一脸淡然,无法挤出来一个热情些的笑来。没有办法像赵姨娘这般嘴上热情脸上笑脸儿,心里却是满心的疏离,巧姐儿做不出来。
板儿抿着嘴唇,没言语。
这位贾府里的老姨娘给他的印象很不好,一个拿着媳妇孙女撒气的妇人,这是生活不顺心些,也不能由着性子欺负家人不是?
贾环跟在他娘身后,笑得一脸尴尬。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妇人,眼睛虽红着,也尽量做出平静之态来。家里来了客人,总要给自己男人留点脸面。
巧姐儿只对着赵姨娘点了点头,就看向贾环的媳妇儿。
中等身高,中等长相,小麦肤色,论色相却是一般,只巧姐儿看这人面相,就是一个能吃苦耐劳的,只是太忍气吞声了些。
巧姐儿对贾环心里也生出不满来,一个男人无法护着自己媳妇孩子,由着老娘磋磨,这本身虽不算明着来的助纣施为,实质上却是一种冷漠无视的恶。
在这个问题上,当夫君和父亲的贾环,不作为的态度,和赵姨娘的同伙又有什么区别?
巧姐儿眼神更冷淡了两分,对着赵姨娘还是勉强挤出一抹笑来,“我遇见三叔叔,过来看看你们。”
赵姨娘笑道,“快屋里坐坐。”
巧姐儿把几样礼品递给贾环和他媳妇儿,嘴里说道,“咱们出门说好了回家去的时辰,这会儿还没回去,家里长辈该是着急了。却是不能耽搁了,以后有时间再来家里和你们好好叙叙旧。”
赵姨娘笑道,“既如此,咱们也不留你们。”
巧姐儿看到两个小姑娘走到近前儿,心里到底不落忍,对着大人冷硬几分的心肠又柔软起来。巧姐儿就把蒲公英和马齿苋如何晾晒,怎么卖钱的法子说与了两个孩子。
大的那个对巧姐儿说道,“谢谢姐姐。”
小的那个咬着嘴唇看着巧姐儿,不说话,只眼神里都是感激。
巧姐儿想到先前姐妹俩的对话,看看赵姨娘母子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