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返跑,五组!”三年级的球队经理按下手里的秒表,“最后一名多加两组。”
深津迅速调整了一下呼吸,比身旁的松本慢了一拍才抬脚向前。
基础的训练菜单一天比一天更长,前一天还能坚持到下半程再感觉到疲惫,今天看样子还没到一半的训练量,可是环顾四周,愈发粗重的喘气声,有的人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他逐渐明白了为什么在新生自我介绍的时候,木村队长和前辈们要露出那副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
什么学校出身,打什么位置,中学联赛拿下了什么名次,在进入山王的那一刻便失去了一切意义,撑过这两周才是关键。
于是松本稔始终牢记堂本五郎第一天说的话,那就是目前为止他们所有人都是竞争者,他全程都留意着最受重视的深津,只是他一点都看不出来对方是不是也觉得吃力。
其他看起来状态仍然良好的,是几乎没怎么出汗的河田雅史,还有最右侧个头最高的家伙,松本没记住人家的名字,只记着他手长脚长脸也很长。
赶在所有人之前,深津和松本同时完成了最后一组,长脸同学和河田也紧随其后。
而正当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落后的那几名身上时,队长木村手拿一沓厚厚的入部申请书,领着乌泱泱的一群新生走进体育馆。
真正的食物链底层出现了。
两拨人无声地交换了眼神,场内的人并不在乎场外的人,在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看来,没有机会提前进队的那群菜鸟和外行人没什么区别。
球队经理也在这时候吹响了哨子,最后时限已经到了,在这之后才完成的不仅会受到最后一名的处罚,还要在基础训练表上被贴上不合格的标签。
木村把那堆申请书塞到经理手里,自己拿过秒表,开口问道:“还剩几个项目?”
“从这儿到这儿,剩下一半。”经理在菜单上用笔划了两下。
“那好吧,”木村看向站在门口的一年级们,又指向另一边那群气喘吁吁的一年级们,“你们就排到他们后面,今天部活结束前,自认跟不上的或者完全跟不上的,到经理这里领走自己的申请表,篮球队不适合你。”
说着他又停顿了一下,“至于已经在队里的菜鸟们,想放弃的话,这两个礼拜任何一天走人我们都会无条件支持,堂本监督会留半天给你们搬到普通宿舍。”
每句话听起来都没什么问题,不过深津还是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两位前辈,这种态度带来的不适大约就是强队的傲慢。
训练又再继续。
队长在场边掐表这件事给全员都带来了额外的精神压力,不一会儿隔壁B馆打完一场队内练习赛的二三年级们也趁着轮换休息的时间凑过来看热闹。
他们随意挑选了拔尖的几个和吊车尾的几个来打赌,每一把都在猜谁是第一名,谁又是最后一名,比起后辈的紧张来说,前辈们的嬉笑让本就寻常的基础训练透出了一股子竞技体育真实的残忍。
一之仓聪很努力地清除掉脑内的杂念,不去在意一切外界因素,一心完成训练测试,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撑到底、撑到最后,他死都不会主动放弃入队的机会。
为了避开午后各社团之间争抢新生的热闹场面,下午课后自由活动,三重子没有陪着堂弟一起去篮球部的摊位拿申请表,她在教室里多坐了一段时间,等到最后一个尝试和她搭话的同班同学也离开了,她才慢悠悠起身往篮球场慢慢走。
球队的新人赛不知是哪一天,她一边琢磨着一边打开柜子拿鞋,好巧不巧被书道部部长抓了个正着。
“终于见面了,西宫同学!”他兴奋拍着手,“老夫人身体还好吗,家父最近得了些字画还想给老夫人送过去,三重子小姐要是能加入我们书道部那真的是……”
完全没有印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见过,他和祖母很熟吗,三重子缓缓把鞋放在地上,低头在记忆里寻找这个三年级前辈的身影,发现一无所获。
“西宫!”走廊另一侧,班导佐田喊了声她的名字打断了仍在喋喋不休的男生。
“抱歉,班导在叫我。”三重子说罢便直接开溜。
“没事没事,我随时在书道部等您!”无视了前辈在身后的喊话。
跟在佐田后面进了校长室,三重子在进门前基本上也猜到了老师们需要她做些什么,接下任务后,她问了校长一句:“那篮球场什么时候是休息时间呢,我需要一个宽敞的地方。”
一块长布在体育馆的另一半场地铺开,中间用球网隔开,她将制服外套随意扔在角落,卷起左边的袖子拿起毛笔。
球队这里的基础训练已经进行到最后一个项目,大家头昏眼花的也不知道旁边这是在做什么。
只见女生俯下身,左手先是高高举起,接着果断落笔,她右手撑在地板上,写一笔身子便移动一下,而校服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晃动着,隐约可见大腿袜的边沿。
她表情轻松,笔锋锐利,就像慵懒的猫亮出了爪子。
深津抓着衣领擦了擦流下来的汗水,低头时瞥见了袜子勒出的红印,他呆了半秒,移开了目光,下一秒又移回来。
不是为了看什么而是他总觉得这好像哪里怪怪的,从在树下相遇的那一刻起,这位同班女生的整个行为逻辑都很难捉摸。
毕竟早晨班会课结束后,班上男生把她的座位围了个水泄不通,看似内向的三重子回应着每一句问话,可怕的是每一句话都很冷淡,但是每一句话都没有失礼。
他感觉她不是在拒绝搭讪,这是在指点众生,她马上就要原地坐化了。
而河田误解了深津的小心思,皱着眉头在心里怒吼一句垃圾,自己倒是默默红了脸颊。
一意抟心。
这四个字又被挂起,三重子帮着将新的应援横幅绑好,和过去那时一样倚着栏杆站在横幅后面,她垂眼看着球场。
木村队长掐表喊道:“时间到,全部停下!”
体力几近极限,深津松了口气,两手撑在膝盖上抬起头,和那双半框眼镜后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眼里空空,读不出东西,可她却突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