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再见……” “再见。” 天空已经恢复晴朗,宁玉站在小树苗福利院的门外,最后一次向孩子们招手,然后转身踩着新鲜的积雪离去。 “小姐,你去哪?搭顺风车吗?”一辆私家车停在她身旁,车窗摇下来,司机扬了扬手机屏幕上顺有关风车平台的界面。 “我想去京西区。”她身上没有手机,只有仅的剩两张现金,在这个偏僻的郊区确实不容易打车,“京西区达福路地铁站。” “巧了。”司机打开车门锁,“我要去京西区安福路,如果不堵车的话,可以绕过一条街送你。” “那谢谢了。” 宁玉坐进车里,心想,反正她也不熟悉京都的那几条主干道,只要是京西区应该没错。 谁曾想,车辆绕了半圈之后,道路越来越窄,一丝不安涌上心头。 “谁派你来的?”她手里还攥着两张纸币,本打算用作路费,却没想到司机另有所图。 “宁小姐不用紧张。”他笑了笑,看上去没有什么恶劣的嘲讽,“我们会长想请你过去商量一些事情。” “杜明祖?” “那是我们的副会长,我们的会长是付咏先生。” 完全陌生的名字,宁玉冷脸靠在座椅上。 郊区的道路车流稀少,这位司机开得很快,如果她强行破窗逃出,不知道自己重伤初愈的身体能不能承受住,再者,她听说了异能者互助协会的动静,如果有机会提前见一见所谓的会长,也不是不可以。 “他是什么异能?” “付先生是六阶木系异能。”司机似乎明白她的顾虑,多作一句解释,“宁小姐不用担心,我们协会的成立完全由各自的意愿作主,并没有人操控我们。” “哼。”她不过随便问一些话题,并不会完全相信他的话,“精神系异能者想要隐藏自己,谁也察觉不到异常。” “不会的,付先生待我们很好。” 宁玉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现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还有无缘无故替他人任劳任怨的烂好人?就算是她对邱语满心关爱,也不会——或者说是无法擅自收养她,难道这位付先生真的有如此巨大的人格魅力? “对你们好不好,我无法评价,但是派人跟踪我,这可不会给我留下什么好印象。” 司机干笑两声,将车辆开进一处巷道。 “先生,宁小姐到了。” 眼前的建筑就像是十年前的老饭馆,简易的凉棚承着厚厚的积雪,几个邋里邋遢的男人围坐在瘸腿的矮木桌旁,手里的油条刚从碗里拿出来,还有乳白色的豆汁滴落。 屋子里,一位模样清瘦的男人将面团放进油锅,看到她下车后,连忙脱下塑胶手套,擦去手指沾染的面粉,几步赶过来。 “宁玉小姐。” 她还没有出声询问姓名,司机便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的会长,付咏先生。” 与杜明祖的社会精英范不同,眼前这位正职会长多少显得有些接地气了。 宁玉疏离地点头,“您好。” 付咏挠了挠稀疏的头发,“外面太冷了,想吃点什么,可以进来选一选。” 对方显然想跟她长谈,她也识趣地走进去,一碗豆汁很快摆在她的面前。 “我们协会没有固定的场所,这是我自己包下的一家小吃店。”他从油锅里夹起长长的油条,同样摆在她面前,“希望你不要介意。” “有什么问题可以直说。” “问题……问题也很简单。”付咏坐在她对面的小木凳上,挠了挠稀疏的头发,“就是想请你加入我们。” “这个想法,我已经对你们的副会长表示拒绝。”宁玉对食物的兴致缺缺,语气也丝毫不留情面。 “也许是老杜的做法有些突兀,让你感到反感。”他的双手交叠,十指纠紧,残留的面粉从手掌的皱纹中滑落,显得无措又诚恳,“我在此向您道歉,但是请你跟着我,看一看协会里的异能者。” “什么意思?”她给了他机会说服自己。 “小韦,准备一下。”付咏听懂她话语里的保留,表情多了几分欣喜,“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想请您看望一下协会收留的异能者。” 她的思绪转了几圈,目光回到他脸上。 “没问题。” “那您等等我收拾一下。”他很快关掉油锅的煤气灶,将面团盖好,但是并未关掉小吃店的大门。 “免费早餐?” “不是。”他笑了笑,用湿毛巾将手掌的面粉擦个干净,“有一个小伙子帮我照顾店面。” 宁玉微微挑眉,不再多问。 两人上车之后,店里的后厨一阵闹腾,一名睡眼惺忪的青年揉着脸找到桌上的油条豆浆。 “小于,今天醒这么早?” “嗯?付叔去哪了?” “带着一位客人走了。” “哦。”他坐在宁玉之前的位置上,撇了撇嘴,“真是一位冷冰冰的客人。” 京西区市郊安置区,老旧的私家车驶进了一处新建的居住区——如果付咏不说,宁玉不会以为这是新建的小区。 车轮碾过成堆的塑料垃圾,寂静昏暗的车库响起一阵噼啪声。 宁玉推开车门下去,没走两步便被什么东西绊到脚步。 “别吵我。”地上脏污的床单里传出沙哑的声音,她怔愣地后退半步,没想到会有在这个地方睡觉。 “走吧。”付咏的神情在昏暗的车库看不清,但他似乎并未对眼下的情形有所动容。 “嗯。”她从荷包里拿出之前的纸币,从床单的缝隙里塞进去,然后迈开步伐跟上他。 他并未对她的行为有所表示,只是沉默地领着她进入一间挤满陌生人的屋子。 宁玉一进去,便收到热烈的注视,从她干净秀气的脸、整洁厚实的外套,到冰冷强大的异能。 但是付咏还没有停下,他绕过这些人,走进屋子里狭窄的一处房间。 “小春?” 房门被打开,一位瘦弱的小姑娘睁大了眼,“付先生。” 他让开视野,使得女孩也看到宁玉的存在,“今天来了位客人,可以让我们进去吗?” “……可以。” 女孩退了两步,露出房间里的情景——墙壁上横七竖八地搭满了金属、藤蔓制成的吊床,十几名女人疲惫地躺在上面,对于来客无动于衷。 房间的暖气滴滴答答地漏水,防不住深冬的严寒,发霉发臭的衣服混乱地挂在藤蔓上,某处地板上还聚起一滩黄色的液体,一名女人难堪地闭上眼睛,似是在催眠自己接受这样的身体。 宁玉一时被震在原地,她见过死人的凄惨、异种的凶恶、丧尸的丑陋,唯独没有见过活人的苦难,或者说,她没见过更加彻底的苦难。 “……她们怎么了?” 付咏留给她思考的时间,但还是被她的问话激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瘫痪。” “活氧离合剂将她们的血液凝结,使得她们只能弥留在方寸的床上,无法自理,生不如死。”他似乎还嫌她受到的冲击不够,补充说道,“整个房间只是瘫痪的女人,另一个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