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渺渺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偏那只手的主人,却颇有耐心的等着她的抉择,好似不管她作何决定都能安然接受。 或许,是因为那只手太好看了,又或许,是那傀儡新郎表现的太过温柔,最终,苏渺渺还是鬼使神差的,握住了那只指节分明的手。 傀儡新郎并没有掀开她的红盖头,而是牵起她的手,一步步的引着她,往桌边而去。 红盖头下的苏渺渺微微蹙眉,另一只手紧按着驱邪的符咒。 因为刚触到那只手时,她就感觉到了异样,那只手,冰凉却柔软,这绝不是木头该有的触感。 她之所以没有立刻动手,不过是想试探对方到底意欲何为。 因为紧张的情绪,不觉间她的手心竟出了一层薄汗,又冷又湿。 傀儡新郎似乎发觉了她的情绪,迟疑须臾,抬起另一只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动作又轻又缓,竟有些安抚的意味。 苏渺渺微微一怔,心中忍不住想:“这块木头是不是也太温柔了些?” 正暗自想着,一只酒杯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中,里面装着寓意同甘共苦,永不分离的合卺酒。 迟疑片刻后,苏渺渺最终还是接过了酒杯,低头看向其中的圈圈涟漪。 若不是此刻符纸被她紧紧捏在手中,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身处洞房花烛夜。 喝下交杯酒的瞬间,屋外突然狂风大作,红烛被顺着窗户钻进来的风刮灭,天上的明月早已没了踪迹,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苏渺渺再按耐不住,伸手便要扯了碍事的红盖头,却不想傀儡新郎竟快她一步,在黑暗中精准的掀开了那方红帕。 好似这盖头必须由他来揭。 苏渺渺顾不得惊讶,转身便往屋外而去,可才走出没几步,手腕却突然被人拉住。 “别急,它还没来。” 清冷如银铃的嗓音在黑暗中想起,虽是少年人的声气,却又比少年人多了一份沉稳。 苏渺渺微微侧目,这声音莫名熟悉··· 来不及细想,她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能感知到。” 苏渺渺惊讶的盯着面前人,黑暗中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却隐约能看清大致轮廓。 他身形修长瘦削,好似还未完全长开,结合着声音来看,应当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 “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我的傀儡新郎呢?” 苏渺渺连珠炮似的发问。 少年似乎有些失望,沉默片刻后,开口道:“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 苏渺渺茫然的想:‘难道我该知道你是谁?” 黑暗中,听得少年轻轻叹息了一声,下一刻,房中的红烛再次亮了起来。 苏渺渺不适的闭了闭眼,待到再次睁开时,才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 大红喜服,衬得少年肤若白雪,一双眉眼如远山青黛,淡薄的唇微抿着,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这不就是少年版的暮时与吗? 苏渺渺惊得目瞪口呆。 这样的暮时与,她其实是见过的,那次在忘川河底,梦中的少年便是这幅模样。 “你···怎么来了?”苏渺渺回过神来问他。 暮时与眉头一挑,嘲讽道:“你认为一块木头,便能将恶鬼引出来?” 话语间表露出一种‘你当人人都如你一般傻’的语气。 苏渺渺气道:“那不是···没办法嘛。” 暮时与扫了她一眼,淡声道:“这恶鬼之所以每每在大婚之日掳走新郎,不是因为新郎穿着大红的喜服,更不是因为这周遭喜庆的氛围,而是因为新郎对新娘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深情,而这份深情在洞房花烛夜无疑最浓···” 苏渺渺了然点头:“所以说,真正能引出恶鬼,其实应该是新郎的真情流露?” 暮时与平静道:“是,也不是。” 苏渺渺不解:“什么意思?” “芙蓉镇无故失踪的新郎何其多,谁能保证他们每一个都对新娘一往情深,只是,成婚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就算没有深情,总也会有其他情绪,却不是一块木头能代替的。” “哦,原来如此。” 苏渺渺若有所思:“现在婚礼也办了,合卺酒也喝了,可那恶鬼却还没出现,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暮时与道:“你有没有发现刚才喝合卺酒时,屋外的异动?” 苏渺渺挠头想了想,突然眸光一动:“我明白了,想要引出恶鬼就必须得假戏真做。” 暮时与默然不语,嘴角却勾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 但接下来,苏渺渺却犯了难,这假戏真做说得简单,但要实际操作起来却有些难。 总不能让她真的和暮时与··· 先不论,暮时与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绝无可能看上她,就是她自己心中,也是一直装着玄谨上神,又怎么能和旁的男子··· 苏渺渺试探着问:“君上,看你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的样子,要不你就直接出手,去捣了那恶鬼的老窝,如何?” 暮时与瞥了她一眼:“我虽然现在身体已经几近成年,但法力却是半点没恢复。” “怎么会这样?”苏渺渺失望道。 暮时与冷嘲道:“这应该问问你自己吧。” 若不是她亲手炼制的丹药,他又怎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苏渺渺到底理亏,心虚的不在吭声了,可这样耗着到底不是办法,踌躇许久,她最终把心一横,要不就假戏真做吧,先把恶鬼引出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