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窗缝推大些,刻意压低声线:“阿忍。”
“谁?”阿忍立刻警觉。
“我……我是楼回怜雇来的小厮,你问她要了赎身费却不出来,她知道你大概出不去戏楼。”方樱不肯暴露真面目,若他看见楼回怜穿成这样趴人窗户会徒生不少事端。
“我不是坏人,来救你的,你别出声,往后让让。”
窗缝中,阿忍蹙眉片刻,后退两步。
方樱推窗,呈倒勾形状探入半个身子,手按地上时,才发觉腿已僵麻不能动弹,半天跨不进窗台。
阿忍白皙的脚就在眼下,他淡淡道:“额,用不用拉你一把?感觉你不行。”
啊。
不行?
不行!
哈哈哈哈,可笑!
就算旧身已去,往日风姿难追,她也是堂堂名震长京的鬼匪之首。竟被个薄如纸片的待解救柔弱男子说不行?
好大的笑话!
“你误会了。”方樱额间渗汗,字音掷地且富有信念感:“我只是比较喜欢用手走路。”
她若无其事般伸出一只手,扒住地面。又伸出另一只手向前,慢慢蹭着,蹭进窗口。
面巾下,即便牙快被咬出了缺口,可是没关系。
只要方樱不承认,没人会知道。
而程长弦看着窗前那姿势像王八爬墙一样半身不遂的小厮,只剩沉默。
楼回怜常年身在府宅内,许对外界了解甚少,才随便雇来个业余人员到境月楼救人。
他不敢抱什么希望。
小厮刚落地,屋中响起一阵咕噜声。她瞥眼程长弦,犹豫一阵,拿出揣在腰间的纸包。
“没吃饭吧,吃这个。”纸包被塞进他怀里。
程长弦捂着饥饿的肚皮,接过那油油的纸包,叹口气:“多谢。”
这小厮虽看着没什么本事,人还不错。
他正要拆开,小厮却一把抢了回去:“还是等会儿吧,你先别吃了,赶紧逃出去要紧。”
程长弦手停在空中,咽咽虚无的口水:“你可有计划?”
“嗯,”小厮坚定点头:“刚才进来时我已经观察好周围形式,前门有二十二人看守,后门也有八人。”
“所以你的意思,我们从后门走?”
“非也非也。”小厮神神叨叨摆手,往上指指:“我们从屋顶走。”
程长弦看向窗外,窗旁耷拉着一根麻绳。
“我来之前楼回怜都已经交代过了,说你现在就是被毒侵身,弱不禁风,柔筋脆骨,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一个。”
程长弦听她说着,想反驳,张张嘴,又不知从哪个字开始反驳。
“所以一会我先爬上去,等我上去后,你把这根绳子死死系在腰处,我拉你上来。”
“这……能行?”程长弦仍表示质疑。
“没有问题,跟你讲句实话,我以前是干小偷的,偷鸡摸狗是我的老本行。偷个人嘛,难度不大,你相信我。”小厮拍着胸脯跟他保证。
程长弦摁摁发紧的眉心:“你如今还做盗窃他人财物之事?”
“这……当然不再做了,我…进过一回牢。这不,出来以后就决意金盆洗手。”他表情太正经,小厮眨眨眼皮。
“既已经受过刑罚惩治,望你今后以此为鉴,人哪怕犯过错,也可有走上正途的机会。”程长弦这才松下眉头:“还有,不是偷人,是救人。”
他顽固地纠正:“偷人,太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