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脸问:“陆敏呢?”
“还在审,几位考生都已经招供陆敏卖关节,这案子也算定下来了,就等着最后定罪了。”
“朝廷就准备这么糊弄?”杨徹怒斥一声,“舞弊大案,国家人才基石都被撬动了,还敢草草了结。这朝廷……”他失望又无奈地叹了一声。
他现在能理解李姈为什么不帮自己的父兄,反而去帮李契。这些年她身在京城,身在皇权之中,看得太清楚。
“若是就这么定案,后面再想让朝廷查就不容易了。”张延道。
杨徹绷着一张脸,咬牙紧抿着唇,连呼吸都因为气愤而粗重。
这么严重的一场舞弊案,最后被治罪的只有陆敏和几名舞弊考生。
当年皇帝为了除掉父亲和方大人,可以制造一场舞弊,对于真正的舞弊却装聋装瞎。
杨徹心中的怒火随着思绪越燃越旺。
“咱们是就此收手,还是?”张延问。
杨徹目光严厉地望着张延道:“这火必须烧下去。”他站起身朝外走,“去春风楼。”
“天这么晚了。”
杨徹人已经走出书房。
张延忙跟过去。
春风楼晚上永远比白天热闹,杨徹在二楼最里侧的房间内见到高昇。
高昇正一边喝酒一边研究曲谱,见到杨徹就招呼他坐下,给他倒酒。
“我没闲心。”
高昇瞧他心情不好,笑道:“来春风楼,就不能让你心情不好。”高昇搁下手中曲谱,盘腿坐在桌边,还是给杨徹倒了杯酒递给他。
“我知道你此来所谓何事,已经查到了,的确不是陆敏。”
“谁?”
“你就不问问我是怎么查到的?”
杨徹对此兴趣不大,他现在迫切想知道还有哪位同考官舞弊。
“以后有的是时间听你说故事。”
“你这人太让人讨厌了。”高昇翻他一个白眼,猛灌下一杯酒,酒杯重重扣在桌面上,不悦地吐出了一个名字,“于获。”
“太子侍讲?”
“是。”
“除了卢敞,还有哪些考生?”
“这就不得而知了。”
杨徹想了下,又问:“可有拿到证据。”
高昇叹气,“没有。”
杨徹失望地道了声谢后,起身便准备告辞。
高昇立即叫住他,指着对面,命令口气道:“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杨徹翻他一眼,“高先生还故意吊着我呢?”
高昇回敬他一个白眼。
“我没那份闲心。”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品了一口道,“听倚云说群玉手中有卢敞买关节的证据,但是群玉这姑娘被卢敞哄得团团转,油盐不进。倚云说她有办法,但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
“要你为她写首小词。”
杨徹有些诧异,上次给她写过一首小诗,现在又要小词。
高昇见他有些不情愿,冷嘲道:“想要证据不付出点代价?不过一首小词,对你杨会元来说还不是张口就来,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他指着旁边长条桌,“笔墨都在那里,自己去取。”
从做生意角度来说,的确是他占了便宜。但是从情感上来说,他并不愿意与别的姑娘有太多牵扯,特别是知道对方对自己有好感。
犹豫了下,他不得不答应。
起身走过去,托盘中摆放好了纸笔,他一边研墨一边想着小词,墨研好腹中草稿已经打好,提笔一气呵成。
高昇见他搁笔,起身走过去瞧了一眼,当即被吸引,拿起纸张念起来。
“好词,全篇不着一字相思,却写尽相思,让人读来心中一阵酸涩,杨会元果然是高才。”
高昇拿着纸张走向桌边,放在灯下又细品一遍,忽而抬眸看着杨徹,调侃道,“杨会元竟然能够将相思写到这般地步,若没有深切体会,我还真不信。这哪里是写给倚云的。”
他开始八卦问:“杨会元至今未有婚配,莫不是心中已有心仪姑娘?这一看还是青梅竹马,不知是哪家千金贵女?”
杨徹笑了声,“高先生就莫操心这个了。这首小词有劳高先生代为转交给倚云姑娘。”
高昇点点头,又叹了声:“不知道倚云看到你这首小词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了。”
杨徹听出他话中之意,未有回应。
此时夜色已深,他抬头看了眼月,今日十三,月还未圆。
李姈喜欢赏月,不知这个时候是不是在府中赏月。春夜寒凉,不知会不会多穿件衣服。有了上次的教训,身边婢女也会经心些吧。
因为皇帝病倒,这几日她都进宫去,回来后必然疲累,他也没敢过去打扰。
会不会这会儿已经躺下休息了?
杨徹胡思乱想了一阵。
此时的李姈的确站在窗前昂首望月,但不是赏月,而是在想天黑之时得到的消息。
太子想平息考生之怒,却用错了方法。
或者说,他的方法在往科都会凑效,但是不幸是在今科,遇到了他们。
她望着月长舒一口气,想着杨徹,不知他此刻在做什么。
两人借月相望、相思。
而此时内卫司原本熄灭的灯火次第亮起,袁大人风风火火从府中赶过来,见到院中迎上来的内卫急急问道:“孙巍真的招供了?”
“还没有,说要等大人来,当着大人的面说。”
袁大人快步走进牢中,孙巍的牢门大开,他蜷缩在床边地上,一张脸煞白,全身染满血迹,在黑夜的烛光中显得阴森恐怖。
“你愿意招供?”
“是!”孙巍有气无力,声音也干哑厉害,吐字都不太清楚。
袁大人对身边内卫示意,内卫立即端来温水给孙巍润润喉咙。
孙巍咕咕喝了一碗,大喘了两口气,自嘲苦笑几声。
“说吧!”袁大人命人准备桌凳和笔墨准备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