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主动给林识月赐了赏。
“朕知晓你心中所求的是什么,此后,以此令牌为证,你的图书馆便有了御赐名号,不会再有人无端干涉,随意污蔑了。”
有小太监毕恭毕敬地走上来,给林识月呈上一块精致的木牌,雕有腾飞的金龙,样态灵动,不失威猛。纹路清晰,旁人一看就是宫里产的东西。
“民女谢过陛下。”
“不必如此,朕只消你应承朕一件事情。”
图穷匕见,谈了那么久,终于......是要提及他的最终目的了。
林识月柔顺地垂首,等待着他的吩咐。
然后,整个大殿内就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林识月:?
她觉得有些不对,懵然抬头,才发现众人都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望着她。
“怎么了?”
皇帝神情复杂:“不同意?”
林识月:“?陛下还未说什么事呢。”
“无论什么事,朕可告诉你,这件事,定是你能做到的,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能不答应吗......林识月苦笑地点头:“民女自然是答应的。”
*
除了林识月,剩余的几人被姜侯保恭敬地送了出去。
为了安其他人的心,林识月被送去了地牢关了几日,狱卒是个见风使舵之人,见到了送林识月来狱的太监的谄媚嘴脸,也没太为难林识月,这几日便如流水一般,很快过去了。
但除了林识月以外,其他人的心情与处境,便截然不同了。
乾明书院,书楼中。
奚知雪安静地跪在地上,默默地擦着眼泪。但是泪水却仿佛不要钱一样,怎么擦都擦不干。
在她面前,陈定言同样也跪着,脊背挺拔,姿态端正。
他们已经在这里,跪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可知道错了吗?”
陈定言带着无奈地声音响起,他没回头,阖着眼对奚知雪说。
“......父亲。”
她嗫嚅一声,声音在发抖,但还是没有说出那句“我错了”。
她不觉得自己错了。直到现在,她也觉得自己没有错。陈定言虽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却也恩重如山,所以为了他,哪怕是背上骂名,哪怕是为此要污蔑他人,她在所不惜。
她怎么能看见自己的父亲,那个身姿伟岸如山一般的父亲被打上什么罪名,被押送如大牢之中呢?
陈定言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
“雪儿,为父不仅是罚你,也是罚自己。”他睁眼,慢慢揉了揉已经麻木的腿,“你跪多久,我便和你一起跪,因为我觉得你做出今日的这般行径,与我脱不开干系。”
“我想不明白我的女儿,饱读诗书明理之人,为何会做出这般事情呢?”
“我想不通,但我了解你,你不愿意说的事情,怎么都不会说的。所以我想,这答案,我得自己找一找。”
“雪儿,”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背对着奚知雪,放下了一直拢在袖袍中的一本书,“是因为这本书吗?”
一本《无恒》。
刹那间,奚知雪的目光紧紧锁住了那本被他放在地上的书。
目光是有温度的,所以即使她在陈定言的身后,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陈定言也能感受到奚知雪的眼神。
“雪儿,”他无力地弯了弯唇,声音带了些哽咽意味,“你......你当真觉得,父亲是这般人吗?”
“你当真觉得,父亲会偷藏禁书,拉你,拉整个书院下水吗?”
“父亲在你心中,就是这般无德无品之人吗?”
字字哽咽,越说到后面,越颤抖。
奚知雪的泪水一下子停了。她深深地呼吸着,目光所及只剩下那一本书——即使是禁书,陈定言放的手法还是那般温和,同他这个人一样。
父亲是正直的,爱书的,从小教她,说人读书多了,便带上了书卷气,腹有诗书气自华,那些不让女孩读书的人,都是迂腐之人。
那时她年幼,才刚刚被父亲收养,对一切的事物感到胆怯而恐惧,是父亲引领着她,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翻开柔软的书页,教她读书写字,教她做人明理。
所以,所以她怎么会相信啊,这般清正君子之风的父亲,会沾染上一丝一毫的罪责。
但也正是他太清正了,所以她害怕,害怕哪怕一丝一毫的可能。
耳边,陈定言的叹惋清晰,一字一句都在拷问她。
“不是,不是的!”她默默摇着头,膝行想去拿来那本书,却忘记自己已经跪了一个时辰,膝盖已经全麻了,稍动一下,便朝着前面栽了下去。
“不是的,不是的,父亲清正,是我......是我......”
奚知雪呜咽一声,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父亲......父亲,我错了......知雪错了......”
*
离开紫宸殿后,林识月拜别陈定言,先回了一趟图书馆。
商止川怕她出事,也跟着来了。
她离开前把钥匙交到了商止川的手里,却也没想到商止川也因为她的原因,陷入了危局中,依旧没有时间照顾她的图书馆。
“抱歉。”他叹,上前一步,把钥匙放到了林识月的手心中。
林识月摇摇头:“不必抱歉,这不是你的错。”边说着,林识月伸手推开了尘封已久的图书馆。
漫天的灰尘扑面而来,带着尘封的气味。她害怕书被虫蛀,跑动起来的步伐也有些慌乱了。
书册安静的呆在书架上,她有些急促地伸手去碰,一排排感受过去,没感觉太大的异样,心中吊着的那一口气才松了下去,慢慢顺着书架,跌坐到了地上。
还好,还好,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
她不顾手上的灰尘,用手捂住了脸,片刻,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呜咽声。
商止川有些手足无措,他的手抬起又放下,最终只是安静地在她身旁蹲了下来,给她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