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雪迎惶恐得一下子跪了下来:“向皇上请罪。”
廖鸿璟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女流之辈,怎么能来军队中呢?
不自重!
倒是廖允潇在一旁插科打诨:“父皇,这您别怪罪皇子妃,要怪就怪我吧。我半年没怎么见皇子妃,真的想她了,就趁着勘察军情,带她出去转转。”
这廖允潇,在廖鸿璟面前是吊儿郎当惯了的。他这一番言辞下来,潘文重等人倒也不觉得诧异。
廖鸿璟被他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想太子妃?这小子不是不好女色么?
难道,他现在改邪归正了?
想到这儿,廖鸿璟心中的恼怒烟消云散,竟然有点欣喜。
“这个,怎么说呢,”身为堂堂帝国君王,廖鸿璟竟然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军中不适合太子妃过来,但如果是看望允潇,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小夫妻,小别胜新婚嘛!”他尴尬地看了潘文重一眼,补充道。
“那是,那是,人之常情。”潘文重捋了下自己灰白的胡须,随声附和。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虽然对儿女之情早已没有兴趣,但年轻时,也是疯狂过的。
廖允潇内心暗自好笑。“父皇估计被我忽悠晕了。”他想道。
只是卫雪迎确实不适合待在军营,想到这里,廖允潇请求道:“父皇回京的话,请把雪迎一并带回吧。”
“怎么,只带皇子妃么?你在这骁宁铁骑营已经待了半年了,还没有待够么?我看你脸色晒得也够黑,人也是瘦了,要不,你今天也同我一同返回吧。”
廖允潇慌忙答道:“臣毕竟是在军中,既然外出勘察,回来肯定是要向董总兵汇报的。等臣将军中杂事了了,十日之内必回京。”
这话倒是有理。廖鸿璟也不再强求,只安排潘文重返程时带上卫雪迎。
卫雪迎忙去梳洗了一下,换了衣服。
等她出来,廖允潇正站在她的帐外,唬了她一跳。
帐外本站了一个粗使的大娘,此时不知去哪儿了。
“怎么你在这里,刚才那位大娘去哪儿了?”
“后厨有事唤她,我让她去帮忙了。”
卫雪迎半信半疑:“你怎么不在皇上跟前答话,也可以趁便吃点东西。一早我们出发,除了路上吃了个饼子,你还没好好吃饭。”
“我不饿。”
卫雪迎“噗嗤”笑了,她看着廖允潇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身板,实在是哭笑不得。
“你笑什么?”廖允潇嘟囔着嘴。
“笑你喜欢男人,还来给我站岗。”
“你……”廖允潇气得嘴巴都歪了,可他又不舍得对卫雪迎疾言厉色:“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是想告诉你,等回了京,不要随便去街市上逛。”
“为什么不能逛?我每天都在府里的话,多憋闷呀。”
“你别管了,只管按我说的做。还有,太子府上如果再请你,不要去了。他和鞑靼走得太近,我担心。”
卫雪迎不明所以:“担心什么,难道,太子串通鞑靼,想要谋反么?”
“瞎说什么,这里人多眼杂,隔墙有耳。”
“那你告诉我,反正你不说服我,我就不听你的。”
“你……”廖允潇无奈极了:“廖允济跟商耶罕来往很密,其中有一些内情,我还不便跟你多说。但商耶罕既然对你有图谋,我觉得,廖允济也并不安全。所以你离他们远点儿。”
卫雪迎哈哈大笑:“原来是担心我被人抢走。”
廖允潇抿了抿嘴,没有反驳,只是叹了口气。
卫雪迎看他可怜,拍拍他肩膀:“别难过呀,你放心,我听你的就是了,以后,连太子妃也请不动我的。”
廖允潇点点头,摸了摸她的手,眼眶已然红了。
只待了两个时辰,廖鸿璟一行就动身了。
如果路上顺利,黄昏时候就能回到京城。
卫雪迎乘坐了一顶小轿,紧紧跟在廖鸿璟的龙辇后面。
进城后路过卫府,廖鸿璟要求将卫雪迎放下来:“你应该也多日没有见过父亲,他老了,应该常感寂寞。今天,你先回去看看他吧。”
等卫敬听到动静慌慌张张跑出来迎驾,廖鸿璟的龙辇已经走远了,只剩下卫雪迎躬身立在府外,目送皇上离开。
问明了来龙去脉,卫敬跌足叹道:“造孽呀,造孽呀,是我卫敬没有教育好女儿,一个好端端的皇子妃竟然跑到军中去了,待了那么多天,还被皇上撞见,这不是流年不利是什么。不仅是流年不利,更是家门无光啊……”
卫敬的啰嗦毛病又犯了。
这个毛病,是举朝皆知的。
每每早朝上卫敬一上奏,众位朝臣就知道,犯瞌睡的时候到了。
能不瞌睡么,不管大事小情,卫敬都要插手参言,大到太子什么年龄应该娶亲,小到哪位妃嫔当月又超支了月俸,身为礼部尚书,卫敬是看不得任何逾规越矩之事。
关键他还唠叨,皇帝没反应,朝臣没赞同,他就翻来覆去,颠颠倒倒说个不停。远至尧舜禹,近至本朝几代帝王,都是他引用范例的极佳素材。
所以,卫敬在朝里是没朋友的。
这样一个耿直而啰嗦的人,是很烦人的。
卫雪迎自然知道自己老爹的这个毛病,但也奇了怪了,可能一物降一物,言语犀利、伶牙俐齿的卫雪迎,一向是卫敬的克星。
此时,看着卫敬又是跌足又是埋怨的怪样子,卫雪迎歪了头,轻轻问道:“爹爹,知道女儿为什么去军中么?”
“为什么?”卫敬的好奇心也被吊起,瞪大了眼。
“因为,三皇子想女儿了,要女儿去军营小住,顺便看望他。”
卫敬的嘴张大了,久久没有合起来。
这个女儿果然知道他想听什么。
直到卫雪迎随仆人进入府门了,卫敬还杵在原地:“谁都别叫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这好消息来得有点太突然了。”
“这个傻爹爹。”卫雪迎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