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苔也知道自己此刻这一身湿透的模样实在不雅,无奈身上未带足银钱买新衣,只得一路连冲带跑。好容易到了家门口,刚要进门,抬头就和正准备出门的魏文婷碰了个正着,吓得她赶紧把怀里的酒壶往背后藏。
好在魏文婷目光全在洛小苔一身湿透的衣裳上,并未发现她这小动作。
魏文婷摸了摸洛小苔湿乎乎的肩膀,急道“哎哟,你这怎么了?掉水里了?还有这满头的汗”,说着,便用帕子来给她擦汗。
洛小碧偷摸着,在身后将酒壶往宽大的衣袖里塞,嘴上敷衍道“啊……方才大雨,恰好淋着了”。
微澜湖与微澜酒馆不过隔一条街,她可不敢说自己是在湖边闲逛,被湖水打湿了衣裳,以免她娘发现端倪,节外生枝。
魏文婷满脸担忧“既淋了雨,也不知道早点回来,若是生了病,可如何是好?”又拧了拧她衣袖,疑惑道“方才那雨下来也快一个时辰了,你衣裳怎的还有这么多水?”,说着,便要来拉她塞了酒壶的那条手臂。
洛小苔做贼心虚,吓得赶紧往地上一蹲,躲开魏文婷的手,装病道“哎哟,您这一说,我还真觉着自己身上有点发凉了,我得赶紧让厨房给我熬点姜汤去去寒才行。”说完,也不待魏文婷开口,便兔子似的就往门里蹿了进去。
“这孩子,怎么身上跟长了跳蚤似的?”魏文婷瞧着洛小苔明显透着心虚的背影,脑海忽然一阵清明“这丫头,不会刚刚出去又闯祸了吧?”
身边伺候的宋嬷嬷含笑劝道“哎哟,夫人,这外头哪里这么多祸可闯啊,再说了,咱们二小姐呀,人聪明着呢,您就放宽心吧。”
魏文婷闻言却仍忧心“聪明有什么用?眼瞧着十六岁的大姑娘了,还跟小孩儿似的,整日只知道贪玩。”
“要我说啊,小姑娘家家的,就该活泼些才好,难道非要古板深沉得如那教书的张老夫子一般?若真如此,恐怕您就真要担心得睡不着咯。”
魏文婷闻言,不禁嗔了张嬷嬷一眼“你啊,尽会为她开脱,还有,那张夫子也就是待人严苛了些,哪如你说的这般,你休要听小苔那丫头胡说八道。”
张夫子行事素来规行矩步,最是见不得洛小苔这等恣意妄为的学生,因此管束得便紧了些,为此,洛小苔平日便没少在家人面前说张老夫子的坏话。
宋嬷嬷闻言,只掩着嘴笑。
魏文婷叹了口气“我啊,只期望她能安安稳稳、无病无灾的,最好能择一如意郎君,成婚生子,至于其他,我也就不强求了。”
………………
洛小苔从大门口进来,绕过照壁,待确定她娘瞧不见自己了,这才抚了抚胸口,将酒壶从衣袖里掏了出来。
她提着酒壶往屋里走,嘴上还喃喃道“我爹这买酒的差事,以后怕是不能接了,刚刚差点就被娘亲发现,吓得我魂儿都快没了。”
平日里这个时候,洛松都在医馆里坐诊,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家。
洛小苔便提着酒壶回了自己屋子。
唤了下人,备了热水和干净衣裳。
洛小苔脱衣准备沐浴之时,忽然想起那玄衣男子嫌弃自己的话,不由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除了一股淡淡的清苦药香,并无任何异味。
洛小苔撇撇嘴,很快便将那人丢去了脑后。待她痛痛快快洗了个澡,一身清爽从屋子里出来,正是午饭时分。
娘亲魏文婷已在桌前落座等候,姐姐洛小碧则起身在一旁帮着摆盘布置,看见洛小苔跨过门槛进来,一抹明艳笑容从脸上漾开“可算是来了,你平日里用饭最是积极,今日倒是迟了”。
魏文婷闻言,嗔怪道“也不知她今日打哪儿鬼混去了,一身湿衣穿了一两个时辰还不知道回家换,也不怕冻出病来,亏得她自己还是个学医的,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洛小碧闻言,只用手掩着嘴角偷笑,视线觑向洛小苔,明媚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洛小苔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就是魏文婷唠叨。
此刻见她又有要训自己一顿的架势,一张小脸不由皱成了苦瓜,蹲身挽着魏文婷的胳膊一阵摇“哎呀,娘亲大人,我错啦,求放过。”
得,每次都来这招!
魏文婷被她晃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把着扶手坐稳,她抬手就在洛小苔胳膊上拍了一下“你这促狭鬼,这是要摔死你娘是吧?”
洛小苔龇牙咧嘴,捂着被拍痛的地方,还不怕死的要往魏文婷怀里拱“哎呀,我家娘亲最好了,我哪舍得您摔啊?刚刚吓着了?来,女儿抱一抱就好啦。”
魏文婷都要被她这幅泼皮无赖样给气笑了,扶着她脑袋将人从自己怀里扒拉开“行了行了,你给我赶紧坐好吃饭。”
洛小苔双手还环在她娘腰上,抬起脑袋小心翼翼觑了眼魏文婷的脸色,估摸着气消了,她这才嬉笑着起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刚坐好,就见姐姐洛小碧,坐在对面朝她眨了眨眼睛。
不同于洛小苔的任性跳脱,姐姐洛小碧则是个知书达理、循规蹈矩的姑娘,不仅容貌生得明艳漂亮,性子也是安静温婉,因此在安宁城闺秀之中,口碑极好。
因着洛小碧从小到大太过乖巧,并无多少让人操心的地方,因此洛氏夫妇一颗心思皆落在了洛小苔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二女儿身上。
两姊妹虽然性子天差地别,但平日里感情倒是极好,有时候洛小苔在外头闯了祸,洛小碧也会帮着遮掩几分。
待几人用过了饭,洛小苔主动揽过了给洛松送饭的活计。
洛家医馆坐落于‘长阳大街’上,从家中走路过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从厨娘手中接过那盛放饭菜的篮子,洛小苔偷偷将买来的‘十州春’放了进去。
洛家医馆,在安宁城里素有声名。洛小苔到时,过来看诊的病患已将医馆挤得满满当当。
洛松一身粗布长衫坐于长案之后替人诊脉,清癯脸庞,神情肃穆,颌下一束白须显出几分仙风道骨意味。
洛松替人看诊时,最不喜人打扰。
洛小苔与店里的伙计招呼了一声,径自去了后院等候。
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