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苔少时便能一人独入山林,这宛山她更是进出过无数次,熟悉非常,死自然是死不了。
那溪涧里的桃花鱼美味非常,她也是在某次入林采药时,偶然发现。
而后每年夏季雨后,她总少不要来此钓上几尾,打打牙祭。
雨后的宛山水汽极重,道旁草叶上,水珠更是滴滴答答。由此间穿过,即便洛小苔身上披着蓑衣,仍免不了被打湿了衣裳。
洛小苔一路用鱼竿拨开草丛探路,然后顺着小溪又往上走了数十余步,才在一处山道坡度相对和缓的地段停了下来。
此处正是一段汪地,溪水汇集到此,形成一方水潭。
水潭本就不大,如今经过半日大雨浇灌,水位涨得厉害,将两岸的草丛都淹没了一层。
而临水绿草掩没下,清晰可见一尾尾正张嘴觅食的桃花鱼摆尾游弋。
洛小苔见此正是两眼放光,悄摸摸在距离水潭一两步远的地方,用脚将草丛踩出一块平整空地,再将手中器具放于空地上,她这才将饵料串上鱼钩,抛入水中,开始专心垂钓。
洛小苔平日瞧着闹腾,但真要做起事来,却又十分安静专注,因此,也便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一株大树后头,站着的那位双手环胸的带刀男子。
此人正是傅江楼的侍卫,安达理!
安达理此刻心下也正纳闷!
他跟随傅江楼身边虽然不过数年,但对自己的这位主子,自认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傅江楼生于宫廷,其母极受皇帝宠爱,因此在他出生之时,便已受到诸多关注,再加上他天资聪颖,在幼时便已显露过人天赋,容貌生得更是漂亮,因而成长路上,受到的嫉妒和迫害从未断过。
特殊的生长环境,早就练就了傅江楼深沉的心计和手段,别看他表面上瞧着和善可亲,可芯子却是个冷漠寡情的,绝非古道热肠、多管闲事之人。
可如今对着这个不过一面之缘的小姑娘,傅江楼竟是一反常态,十分照拂。
犹记得,傅江楼在马车上肯定的说出‘她死不了’几个字后,转而又吩咐他悄悄跟在那姑娘身后,护其安全时,他心下的惊讶与震动。
就连一向后知后觉的知书也觉察出了,或许傅江楼对这姑娘,可不仅仅只是利用这么简单。
但究竟为何,恐怕其间还真有些他们所不知道的机缘了。
正在水潭边垂钓的洛小苔,自是不知,因傅江楼对她这一句照拂,引出达理和知书心中多少思量。她目前一心只专注在那桃花鱼何时才能上钩,自个儿今日又能食得多少美味。
桃花鱼只生于山中溪流,平日潜于水底,最是机敏,因此并不好得。
洛小苔曾尝试过用网捕捞,结果收效甚微,唯有垂钓一途,还能多些收获。
如她这般浮躁的性子,为了口腹之欲,如今竟也从中体会出几分垂钓的乐趣来了。
山林幽静,鸟鸣空谷,偶尔一阵风过,拨动树梢一片水落之声,滴滴答答砸开在洛小苔头顶的斗笠上,敲出一片‘啪嗒’声响。
洛小苔此刻却如老僧入定一般,连眼睫都未曾被惊动半分。
竹编的鱼篓就放在脚旁,里头浅浅铺了一层树叶,树叶里头盛着水,水中已有几尾鱼儿委屈的游来游去。
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
也不知那头儿尖尖、身子斑斓的毒蛇是从何处而来,又在草丛里头潜伏了多久,待安达理发现之时,那毒蛇已从草间腾挪而起,冲着洛小苔左手手腕张口就扑了上来。
“小心……”,他只来得及一声提醒,却因为隔着一段距离,即便此刻投射暗器过去也是为时晚矣,只能眼睁睁看着洛小苔顷刻便要命丧毒蛇之口。
却不知,洛小苔小小年纪,竟是深藏不露。
只见她身子未动分毫,五指为爪,出手如电,不过一个抬手侧脸间,便将那蛇头稳稳扣在指间。
因为行动被制,那毒蛇不由张大蛇口冲人露出尖细毒牙,斑斓蛇身亦缠上洛小苔纤细小臂,且越来越紧。
来不及多想,达理从树后疾步走上前来,想要助洛小苔将那毒蛇彻底杀死。
却见洛小苔丝毫不见惊惶,低头从腰间掏出一个指头大小的瓷瓶,用牙齿咬开瓶塞,然后将瓶口对住蛇口毒牙,捏住蛇头的手指稍稍用力,便见那毒牙处忽然流出一线金色的粘稠液体来,毒液顺壁而下,缓缓流入瓶身之中。
待将蛇口两侧毒液取尽,也不知洛小苔手指如何使力,就见她手臂上缠着的蛇身忽然劲头一松,下一刻便软软的垂落下来,没了气息。
这一套操作下来,熟稔、流畅,果敢,仿佛此前已经历过无数次,看得安达理心惊胆战、目瞪口呆。
难怪他家主子说这姑娘死不了,就她这身本事,怕是毒蛇猛兽碰见了,也要退避三舍吧。
洛小苔自不知安达理心中的一番惊涛骇浪,一番生死经历,她仍是面色如常,仔细将瓷瓶瓶塞塞好收进腰间,然后抬手晃了晃毒蛇软趴趴的身体,随手便将其丢进了溪边茂密的草丛里。
安达理此时正站在洛小苔身后左侧不过一步远的草丛里,因着她头顶斗笠的遮挡,瞧不清神色如何。
只他一个陌生的大男人,忽然从这空寂无人的山林里窜出来,她竟连看都未看一眼。
洛小苔蹲下身子,捡起方才跌落在地的鱼竿,然后就着清澈的溪水将鱼竿上沾染的泥水洗干净。
待站起身来,又将头顶的斗笠往上推了推,直至将挂了鱼饵的鱼钩重新丢进溪水里,她这才抽空缓缓转过头来,看向身后一脸复杂,望着自己的安达理,含笑轻快招呼道“嘿,大哥,你也是来钓鱼的吗?”
安达理“……”
与洛小苔一同自宛山出来,安达理连续好几日脸色都不太正常,知书八卦问其缘由,他也只是抿嘴不说,只是偶尔神色复杂的看向傅江楼。
想他安达理习武二十余载,自认一个武功高强,结果主子派他前去保护一个小姑娘,他竟没能将人护住,险些让其命丧毒蛇之口。
这事说来实在没脸。
但更奇怪的事,他当夜鼓起勇气,将山中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