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再度沉默了下去,似乎陷入了思考,也像是有些不自在——但他好歹没有再说什么。
帕萨莉结束了走神,扭捏了几秒,最终决定打破僵局:“前几天米莉安来信,说学生会主席当选结果出来了,她当选了女学生会主席……”
“我也收到了通知。”汤姆立刻说。
“恭喜你,我就知道这个位置非你莫属。”帕萨莉也赶紧说,不由自主微微笑起来,由衷感到高兴。
汤姆没说话,但她知道他一定撇了撇嘴。
气氛变得宽松起来。
就在帕萨莉思考是否要借机跟他谈谈之前因为阿尔法德而冲他发火的事时,汤姆再次抢先一步开了口,口吻听上去漫不经心的:“我听说你给沙克尔的男朋友投了票。”
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上学期结束前的学生会主席投票选举,她的脸又红了起来——他根本没必要连这种小事都计较。她那一票又没什么要紧,因为几乎所有人都会给他投票,杰特无论如何也不能对他造成威胁。
哦,可你知道他为什么计较。心底另一个声音说。
闭嘴。她立马掐断了想法,也装作自然地解释:“我答应莉莉安了,要给杰特投票。而且,你肯定会当选。”
汤姆没说什么,但帕萨莉知道他一定又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不过,她忽略了这个并将当下的话题引向终结:“不过接下来的一年,你们都有得忙了。”
“所以,如果你无聊或者需要做实验,可以来有求必应屋。那里现在是我们的了。”汤姆说。
“我知道,谢谢。”她感觉自己的脸在他理所当然的语气里越发烫了,匆忙结束了这个话题,问起他假期的经历。
“没什么大不了,跟威夫特他们见面,看书,写作业。”
“有什么有意思的书吗?”她赶紧问——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在意,只是觉得上一个话题带来的尴尬还如旧房子里的灰尘一样弥漫在四周,于是非常想快点摆脱。
“你家倒是有不少。而且我总算知道你的理想主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了。”他似乎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慢悠悠地说,语气轻快起来,显然从她的窘态里获得了快乐。
原来这个假期他都在看家里的书。帕萨莉努力忽略他口吻里的愉快和自己莫名加快的心跳,集中注意力回忆家里都有哪些他会感兴趣的书。
“不过,不得不说,有些书还挺有意思。”见她不回答,他好像更得意了,不过口吻中还是流露出了些许想认真交流的意味。
“哦?是吗?”帕萨莉捕捉到了这种意思,立即抓住,边希望他接话,边分神好奇并怀疑他是否从中获得了什么不太让人痛快的“启发”。毕竟他一直都这样,总喜欢向她炫耀一些令她皱眉的东西(危险魔法啦,极端理论啦,奇葩见闻啦)——好像是故意这么做,看到她皱起脸就能从中获得很大的快乐。当然,他本性中的很大一部分也的确更容易被这些吸引。
“虽然是麻瓜写的东西,但有些地方不无道理,”他并不在意她短暂的走神,兀自客观地说,口气透出一股莫名的优越感,“比如某些旧的制度总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自然而然瓦解。而在此过程中,新的、更高级的制度又会诞生。从这个观点衍生,可以轻而易举想到,巫师界也是这样。除非纯血们能一直不停地生出小巫师,否则从数量上来说,他们总会被越来越多的混血和麻瓜种巫师包围。由此一来,他们所代表的阶层总会没落。”
帕萨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心里萌生出一丝希望——他们以前就这个话题讨论过几次,但每次争论都以谁也无法完全说服谁而告终。但也许他看了那些妈妈留下的书,汤姆的想法产生了变化呢?毕竟她转述同那些哲学、社会学家完全没法比。
“但这个取代过程需要时间,”他轻声说,口吻里的傲慢、优越感和的坚决和笃定令人开始感到畏惧,“往往从建立思想、采取行动到纠正错误,直到获得成功要耗费两代,三代甚至数代人的心血。而这些,还极有可能在后人的愚蠢面前瞬间化为灰烬。”
帕萨莉的好奇和不详预感同时升起来,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所以呢?你要怎么办?”
他不说话了,可帕萨莉从对方稳操胜券、凌驾于人的愉悦轻松中明白,他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就在她好奇地想询问时,汤姆突然又换上了轻佻鄙夷的口气提醒她,名内尔要过来搭讪了。
于是,对话就此中断。
“嗨,帕萨莉。”名内尔的笑容有些不自然,随即犹豫地指了指她旁边的位子问:“可以吗?”
“当然。”帕萨莉立刻往里面又让了让,对方举止中透露出难以启齿的意味让她不由暂且将刚才跟汤姆的对话放到一边并开始猜测对方来找她的理由。
事实上,自从之前阿尔法德帮忙周旋,名内尔就没再试图私底下找她说话,更不用说先前那种带着暗示性的语言。哪怕后来他们发生了矛盾,在公共场合不一定总待在一起——哪怕假期的社交也一样,名内尔都没再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好像又变回了当初那个大方、开朗又不失幽默聪明的拉文克劳。因此,此时见对方有些吞吞吐吐,她由不得有些不安起来。
难道是合作出了问题?还是帕里特里-艾弗里对名内尔家说了什么?毕竟前者这个假期几乎现身所有社交场合,一反前几年只喜欢混在自己小圈子的状态。
“假期还不错?”名内尔问,又笑了一下,笑容显得心事重重,显然这并不是他想谈的话题,可教养又让他出于习惯采取了这种开场白。
“还不错,”帕萨莉不确定自己的猜测,又急于知道对方的来历,便打算帮对方一下,让他好有话直说,“但请原谅我的失礼,你倒是看上去忧心忡忡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有什么地方我能帮上忙吗?”
“没什么事,”名内尔这样说着,眼神却更闪躲了。
一时间,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
帕萨莉有了越发不好的预感。
就在她最终判断可能是合作出了问题时,名内尔脸上闪过纠结,最终下定决心似的,露出了小心的神色,压低声音问:“请恕我失礼,有一件事,我想向你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