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宜大概是再没机会投胎做人了。
何延益与月神那两下致命一击,直接打碎了陈秋宜的元神。
林致琦虽然用灾厄之力稳住了她的元神,但是那具破破烂烂的身体即便是被林致琦用火烧,淬炼,如今实在是被毁坏得已经不能修补,只能放弃了。
林致琦将陈秋宜的魂魄从她原来的身躯中剥离出来,养在乾坤镜里。
是林致琦后来修补起来的乾坤镜。
他不知在何时找齐了四散的乾坤镜碎片。
陈秋宜不得不暗暗感叹,倘若林致琦不做灾厄之神了,去做修补东西的手艺人,绝对能够混成一方宗师。
前能修复摔碎的玉镯。
后能修复破碎的乾坤镜。
不论凡物还是神器,别说,修补得真挺像这么一回事的。
只是眼下陈秋宜被终日困在乾坤镜中,很是百无聊赖,于是她就想要找人说话。
“林致琦,我这幅模样还要多久?我总不会一直都是一面镜子吧?”
虽然是一件神器,挺是威风凛凛的,但是不能动,做惯了人的陈秋宜,还是十分憋屈难受。
林致琦伸手摸了摸乾坤镜上的纹饰:
他的声音冷冷的,带着疏离:“怎么,做镜子不好吗?”
陈秋宜不假思索:“那必然是做人自在的。”
“再等些时候吧。”
陈秋宜一听林致琦的话,顿觉有戏:“林致琦,我还能变成人吗?”
“做人是不可能的了。”林致琦的手指轻轻地敲着镜身:“但是化成人形,我还是能帮你做到的。”
“那也行,起码行动自由了,我还要多久能化成人形?”
“一般认真修行,草木百年,动畜千年,死物万年。”
听罢,陈秋宜心里盘算了一下,镜子算啥?
似是看穿了陈秋宜的心思,林致琦说:“但是有我在,一月以后,我就能给你人形。”
陈秋宜一喜,追问:“果真吗?”
“你大可信他的话,至少要比上神界那些沽名钓誉、暗怀鬼胎的神仙可靠得多。”
灵台伤的不轻,脸上都是伤痕,手脚也不利索,但是他坚持跛着脚每日都到陈秋宜的跟前转悠,陈秋宜看着他十分不爽,奈何自己如今没有手脚不能动弹,只能看着这个讨厌的家伙干瞪眼。
林致琦果然说话算话,一个月后,陈秋宜化了人形。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扭动了一下手脚,觉得很是满意。
“和我从前一模一样!”
林致琦给陈秋宜安排的住处,门前有一处湖,景致十分不错。
灵台这几日在湖边上放了一张竹榻,闲时躺在上头吹吹风,与陈秋宜说说话,十分惬意悠哉。
恰如此刻,灵台侧躺在竹榻上,单手支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指了指陈秋宜,嘶了一声:
“好像哪里不太妥?”
陈秋宜狐疑地打量了一下自身:“何处不妥?”
灵台从竹榻上起身,走到陈秋宜身边,绕了一圈,然后在她手上戴上了两样东西。
林致琦修好的断镯,以及他从前炼制的照今生。
“如此便和你从前一模一样了。”
陈秋宜很是无语地瞧着灵台:“怎么,自从你伤好了以后,就很闲吗?整日呆在这里。”
倒是林致琦,反而是没再见过。
果然大佬就是很神秘的,来无影去无踪。
灵台倒是从善如流,甚至很愉悦地认下了自己很闲这件事:“我确实很闲。”
灵台有很长一段时间,茫然地游荡于天地之间,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要做什么。
如今闲来无事,还能在陈秋宜这边找找嘴皮子上的乐子,竟然觉得比从前十分无聊的日子稍微不那么无聊了一点。
陈秋宜指了指不远处划船捞鱼的两个人:“你若是很闲,不如去打两条鱼?我重新做人的第一天,要杀两条鱼烤来庆贺一下。”
远处划船捞鱼的人,是当初西山那个村庄的人。
陈秋宜做镜子的这一个月,灵台唠唠叨叨同她说了很多的话。
比如当初西山的那个村子,其实村里所有的人,早在数百年前的瘟疫下都已经死了,但是因为受到西山磁场的影响,村里的人死后,灵魂却还可以犹如生前一般在村子里劳作,在村子里居住,只是不能再见到阳光了。
后来灵台就把他们都收服了,给他们重新塑造了□□,虽然这些人并不能算一个正常的活人,但是他们从此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阳光下。
无疑就像是新生。
陈秋宜当时听了以后,还问灵台:“他们都死了,那当初为什么还要故意将那个少年烧死在她面前?”
灵台却草草敷衍过去:“开个玩笑罢了。”
陈秋宜只恨自己当时是一面动弹不得的镜子,否则真想将灵台给揍一顿。
有些玩笑,是真的一点也不好笑,大可不必开。
灵台却有了一个想法,他拉住陈秋宜的手:“打鱼有什么有趣的,不如去捉鱼啊。”
“和尚你干什么!”
陈秋宜猝不及防,被灵台给扔进了湖里,
冰冰凉凉的湖水,淹没陈秋宜的身体。
陈秋宜在里面扑腾了好几下,听见和尚站在岸上嘲笑她:
“七八岁的孩子都淹不死的水,你在里面扑腾什么?”
陈秋宜摸了摸水底,黑着脸站起身,发现这湖水只有浅浅到膝盖的深度。
灵台挽起裤腿也下到水里面:“比比看,谁捉的鱼更多更大。”
真是无聊。
陈秋宜一边诽腹,但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捉从自己身边游过的一条黑鱼。
黑鱼身体肥美,身上滑不溜丢,一身肉十分健硕,陈秋宜勉力摁住却还是被鱼给逃走了。
“抓到了!”
然此时,灵台却大喊出声,双手掐着一条活蹦乱跳,水花四溅的大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