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宜叹了一口气。
何延益拉起陈秋宜的手,陈秋宜想要挣脱,何延益就越抓越紧:“我知道你一定很疼,对不起。”
何延益取出一把匕首,塞进陈秋宜的手里,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说:“你捅我这里,如果不解气,你就多捅我几刀,我只害怕你不要我。”
陈秋宜又叹了一口气。
她握住匕首,尖刃抵住何延益的胸口:“何延益,一刀下去,我所承受的痛就会不存在吗?不会的,我当时是真的死了,如果不是林致琦,你不会再见到我。”
何延益闻言,眼眸中是深深的悔。
“但是……”
但是此刻陈秋宜完好无损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知道乾坤镜吗?”
何延益茫然地摇头。
“我本是上古乾坤镜,数十万年之前,我是始神的神器。”
诸神只是告诉何延益,他是水神之子,他的身上背负着封印天堑之劫的重任,其他诸神认为“无关紧要”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无端向何延益说起。
“我不管你是人是鬼还是什么乾坤镜,我只要你,末末我深知自己错了,但是我能够解释,我是……”
陈秋宜摇了摇头:“何延益,你我小情小爱不足一提,你看看如今的三界,邪魔肆意,人间地狱,生灵涂炭,一旦天堑之劫开启,天地归于混沌,不论你我,都会和万千生灵一起死去,消散。”
“末末……你为何如此说?”
陈秋宜伸手摸上何延益额间的堕魔印记:“无论你是神还是魔,我知道你本心良善,我心中也有许多的困惑,这些困惑,如今唯有林致琦能够给我解答。”
不料何延益却说:“林致琦不见了。”
陈秋宜不知道,她随着灵台走了一遭黄泉,何延益与林致琦已经交手一次了。
堕魔的何延益虽然不敌林致琦,但是最后一招他也伤到了林致琦,受伤的林致琦不仅不恼怒,似乎还有一点莫名的兴奋,他对何延益留下一句话,就消失不见了。
“何延益,你终于还是逃不脱你的命运。”
何延益的命运是封印天堑之劫,可是林致琦临走之际留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行,她还有事情要问林致琦呢!
陈秋宜问何延益:“你与我详细说来,你和林致琦最后在哪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何延益堕魔以后,被诸神带回了上神界,但是没多久功夫,何延益就打伤上神界好几位神仙逃了出来。他进入村子伪装成阿竹,不敢告诉陈秋宜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敢默默待在她的身边,能够看见她也是好的。
后来他在村里撞见灵台,二人打了一架,各自受伤不轻,但是不知为何灵台一直守口如瓶,没有拆穿何延益的身份。
何延益那一日不曾料到陈秋宜会深夜来到阿竹的茅草屋,人在脆弱的时候,感情就会强烈许多,他忍不住拉住陈秋宜,告诉他很痛,想要陈秋宜能够留下来,呆在他的身边。
后来养伤的那一段日子,何延益甚至想过,就算一辈子被当做阿竹,只要能够与陈秋宜在一起,他也觉得很好。
但是那一日,陈秋宜与灵台去了黄泉。
何延益以为陈秋宜是知道他的身份,有意离开了。
他很害怕,他找到林致琦,问陈秋宜的下落,林致琦与他动手打了一架,何延益不是林致琦的对手,几乎是单方面的挨打,但是他硬憋着一口气不肯认输,执意要从林致琦的口中问出陈秋宜的下落,最后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何延益一刀伤到林致琦的手臂,林致琦捂着受伤的手臂,莫名兴奋。
独孤求败的变态终于棋逢对手。
“找,去找他,林致琦是灾厄之神,他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一定有迹可循。”
陈秋宜与何延益找寻林致琦下落,照着从前华绘道所造梦境里的记忆,想去找寻天堑之劫的位置。
林致琦是灾厄之神,灾厄现,天堑之劫将要临世。
陈秋宜想,照着天堑之劫的位置,总能够找到林致琦,再不济,也能寻到一点下落。
二人沿途一路走来,就到了安伊山。
安伊山有大妖,杀人无数,吸□□气。
安伊山山脚下原来有个茶水铺,供过路人歇脚喝水,但是如今世道大乱,已经荒废了许久。
幸而两间屋子还勉强能够遮风挡雨。
“今日我们就在此处歇脚吧。”
何延益探查了一圈,并没发觉什么异样,陈秋宜点了点头。
二人找寻来一些枯枝落叶,生起火,烧了一些水,就着随身带的饼子吃了几口。
虽然二人如今都已经脱离了肉体凡胎,但是陈秋宜总是觉得,不吃几口,肚子空空,很不习惯。
夜间,躺在枯叶铺出来的临时“褥子”上,陈秋宜背对何延益,过了许久,听着陈秋宜沉稳绵长的呼吸声,何延益轻声问道:
“末末,你睡了吗?”
陈秋宜没有作答。
何延益叹了一声:“我知道你没有睡,我不知道怎么了,这次再见,你好像与从前不同了。”
“我从上神界逃出来的时候,我杀了月神。”
陈秋宜坐了起来,月光透过窗子打进来,照在何延益的脸上。
“你说你杀了月神?”
何延益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
即便是从前,周帝手上沾了何家满门的血,何延益都没有杀害周帝,也没有杀害周氏皇室的任何一个人。
可是此刻何延益却轻描淡写地说,他杀了一个神仙。
“月神诱骗梦魔改变我的记忆,设计我亲手杀了你,她还用月刃打碎你的神识,倘若你不是乾坤镜,你就真的已经死了。”
陈秋宜在意的不是月神做了什么,她问何延益:“你当真亲手杀了她?”
何延益点了点头,额上的堕魔印记在月色下越发清晰。
“何延益,与从前不同的,是你,你没有发现吗?”
何延益的眉眼染上了一丝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