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流程，她们必须回分局做笔录。两人坐在警车后排，前排的蒋平山转过头来，说是已经把找到路小姐的消息发送给了远在大洋彼岸的路家，晚点就会有人来接路年回家。
路年好像不大高兴，回了一个音节：“哦。”
没人注意，用余光悄悄瞥向褚拾。
身为路家大小姐，路年长这么大，什么样稀奇古怪的事没有经历过？巴不得把功劳推到她身上的，还真是头一遭。
感觉到路年的眼神，褚拾偏过脑袋，冲她一笑。
笑得颇有些天真无害的意思，完全不像刚用一条领带捅死一个非凡者的冷酷杀手。
路年推测褚拾甩锅是想隐瞒自己是非凡者。
为什么呢？对于一位刚进入联邦分局工作的毕业生而言，中途觉醒异能不仅能加速转正的进程，薪资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路年想不通。
不过当蒋平山向她确认时，她并没有戳破褚拾的谎言，顺水推舟承认了孟智杰是她所杀。
四大家族的人都身负异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要不是双手双脚都被绑着，路年确实有能耐杀了孟智杰。
褚拾自有一番考量。
据她所知，非凡者一生只能觉醒一种异能。可系统能奖励她一次，指不定就有第二次。
还没转正，关于非凡者的许多事，包括联邦是否有手段确认非凡者所拥有的异能，她都不知道。
未知的事，不能冒险拿自己当小白鼠去做验证。
隐瞒是上上策。
至于路年会不会配合自己，褚拾在赌。赌这么机灵的一个姑娘，肯定会将她的聪明进行到底。
事实是她赌赢了。
在后备处简单做完笔录，蒋平山和褚拾回到小组办公室。
“坐。”蒋平山指向他平时坐的那张椅子。
褚拾犹豫了几秒，乖乖坐下。
整件事情的经过褚拾已经交代得很清楚了。从深夜噪音骚扰，到摩斯密码求救，再到翻阳台救出路大小姐，帮助对方实现反杀。
和路年提供的口供完全一致，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褚拾见他欲言又止，主动说：“组长，你是不是还有事要问我？”
“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啊，先说好了。”蒋平山稍顿，“你要不再仔细想想，孟智杰是怎么死的？”
褚拾装作在认真回忆的样子，良久后道：“路小姐动作太快了，我还没看清楚，孟智杰就躺地上了。”
蒋平山：“……”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眼见褚拾又要重复那句“路小姐超强的”，蒋平山摆摆手表示“你不用开口了”，意味深长道：“心理素质挺好，这是你第一次见到异能杀人吧？”
确实，她也是第一次用异能杀人。
但褚拾没办法假装自己为此感到恶心，末世二十几年什么反胃的东西没见过。
她找了个合情合理，又符合原主过往经历的借口：“组长，你见过炼钢厂爆炸吗？外围的工人全被炸成了豆腐渣，几十个人的尸块全都飞到了天上，落下来时就和现在外头雨似的……”
描述得过于生动，反而把蒋平山给恶心到了。
看到组长的脸色变得苍白，褚拾甚是贴心地帮他拧开桌上的保温杯：“喝水。”
蒋平山猛喝一口热水，心有余悸道：“我差点忘了，你在星落城长大。那地方到处都是工厂，年年都有大型事故。你见过的恶心场面，肯定比我多。”
为了照顾褚拾的情绪，他没有提及她的父母也是死于工厂爆炸事故。
褚拾继承的记忆中确实有父母丧生的这件事，掐指一算，都已经过去九年了。
事情到这里其实可以翻篇不计了。
但褚拾忍不住嘴欠：“组长，你是不是想知道路小姐的异能是什么呀？”
被看穿心思，蒋平山一时语塞。
带褚拾实习的这大半个月，蒋平山对她的评价很高，比以往的任何新人都要高。
她遇事冷静，做事有条不紊，天天跑外勤没喊过苦。日常训练的成绩也很好，尤其是枪术和格斗方面，远比同期的实习生要优秀得多。
可褚拾有个毛病，缺点心眼，嘴上没个把门，不知道什么是该说，什么不该说。为联邦机构工作，心思太过单纯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蒋平山以菜鸟教官的口吻道，“慢慢来吧。”
……
再有三十分钟，路家的悬浮艇就会抵达潮鸣市，把路年接回联邦所在的那座孤岛。在此之前，她想单独见褚拾一面。
路年在一楼大厅等候，见到褚拾从电梯走出来，两人对上视线，很有默契地一起往外走。
联邦分局里每个角落都覆盖在人工智能的眼睛下，不方便说话。
两条街外就是一家咖啡馆，有独立包厢。路年领着褚拾走进咖啡馆，刷脸定了标价最高的包厢，又大方地给褚拾点了份最昂贵的套餐。
深谙先下手为强的道理，褚拾问她：“你一个人跑到潮鸣市来干嘛？”
四大家族长居联邦所在的君临市。那是一座被大海环绕的孤岛，远离一切污染源，被称为人类最后的乐园，是普通人梦寐以求的天堂。
四大家族极少离开君临市，纵然有事远行，身边也有十来个保镖围着。路年这次是偷跑出来的，没有人保护，才会被绑架。
路年撇撇嘴：“我来找东西。你呢，为什么要隐瞒？”
“因为怕死。”褚拾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越有能力，越容易被派去执行危险的任务。我这人惜命得很。”
“那你还冒险来救我。”
“无利不早起，我救你是想捞一笔。”她努力把自己塑造成财迷，“我为了上大学欠了联邦银行一屁股债，只要给够卖命费，当牛做马无所谓。”
这话是她从一位报案人那里学来的，结合原主的财务困境，实在是很有说服力。
路年信了。
来之前，路年向蒋平山打听过褚拾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