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赫赫扬扬近百年, 连扫地的婆子、看门的小厮都些见识。 比方前来问这几不速之客的两小厮,走近了,都认得为首那小公子身披的斗篷看着颜色暗, 实则是好羽缎做的儿,还一认得他胯·下的马是至少百两银子的好马。 还这小公子腰间的佩刀…… 怎么和荣禧堂里供着的国公爷生前用过那把看着差不多? 再看他身后一同骑马跟随的几随从,不是膀大腰圆,就是鹤势螂形, 穿的衣服戴的武器都成制式, 怎么还两身背着火·枪? 两小厮互相看了看。 先出声发问的那恨不得打自己的嘴! 他问得也太不客气了! 这小公子出身必然显赫不凡, 说不定是贾家得罪不起的人, 怎么他的嘴就这么快! 小公子抬手了。 两人一吓, 慌忙弯腰:“不知公子从何处来?此处是敕造荣国府正门前, 闲杂人等不得擅自停留。若到本府事, 还请告知姓名,容小的们去禀, 也免得耽误了公子的事。” 小公子的手摸到了自己的罩, 向下一拉,露出了一张让人惊叹的脸! 小公子张了:“初至贵府, 瞻仰御赐匾额,忘了规矩。” 他——她在马微微低。 两小厮早都看愣了。 这……这,听声音,来的不是位小公子,竟然是、是位姑娘??! 林绯玉自报家门:“家父乃当朝太傅,新任户部尚书。我在家行二。我姐姐承蒙荣国公夫人照看多年,今日京, 我特来探望。未能提前派人告知,是我失礼了。” 两小厮早都迷糊了。 当朝太傅, 新任户部尚书,那是他们先四姑太太的林姑爷,林大人? 这位……姑娘,在家行二,她姐姐被太太照看多年,是说的林姑娘? 这是林二姑娘。 林二姑娘骑马佩刀,带了好几武的随从来了。 啊……这是姑娘,不能再看了! 一小厮忙着低,又扯另一:“别看了,你眼睛不要了?快低!” 说完话等了足一分钟的林绯玉:“……” 虽然她来得是突然了些,或许还失礼了些,可这就是荣国府门的人吗? 荣国府的下人如何绯玉不想管,见姐姐要紧。 她想再复一遍她的话时,原本在门等着的十来人里,两衣冠华丽的过来了,一边走过来一边问话,声音不小:“怎么事?来的是谁?” 一小厮忙跑过去,低弯腰的:“那是林二姑娘!林家的二姑娘!来看林大姑娘的!” “姑娘?”那小管事骂人,“你当我眼瞎……” “真是林二姑娘!”小厮急得都想捂他的嘴了! 他已得罪了林二姑娘一次,再来一次,两错儿都是他背! 小管事看他急得那样,真不像假话,便细看那小公子—— 不到一呼吸,他神色变了。 不管那是公子还是姑娘,总归是他惹不起的人物。 他硬·着皮走前,行礼:“小的钱荣,请公……姑……” “姑娘。”林绯玉无表情。 “……请姑娘的安!”钱荣立刻接话,赔笑问,“一向听得林大人在兰州,离这边三四千里,圣旨八月初四才发过去,这还不到十月,林大人就来了?” 终来了晓事的,绯玉并不气恼他查问,也没必要向他解释太多,只道:“我姐姐带来的人里叫赵丰的,你把他叫来,一认便知。” 听了这话,钱荣心里已信了九成九,一在心里叫苦: 林大姑娘那般文弱偏是厉害的,他们已尽知了,这林二姑娘骑马佩刀,这般气势,又岂能是软弱的?他们在这里拦了这么久,怕不是要遭殃; 一已忙使人去请赵丰并向里告知林二姑娘来了; 一引林二姑娘在西角门处下马——不是他怠慢,林二姑娘毕竟只是无职小辈,荣国公府的大门要林大人或姜夫人亲自来了才能开——入内稍坐片刻:“还这几位,也请一并进来等候。” 论礼,他们不配招待姑娘。可林二姑娘这般来的,一时寻不见女人,总不能把人就这么撂在外边等着? 林二姑娘随身带着的这几人伺候,想来也无妨了。 林绯玉也不怕荣国府害了她,翻身下马,把马鞭握在手里,她身后六人也皆下马,摘了罩。 钱荣看时,林二姑娘的随从里竟两是女子? 那便好,那便好。 他把腰弯得比那两小厮对他弯得还低,端了茶来,先连茶盘递给一佩刀的女人,由那女人端给林二姑娘。 林二姑娘可能是渴了,等茶不烫了,直接一喝尽。 钱荣虽没见过别的姑娘如何饮茶,却几姊妹在里做丫,偶尔家喝茶吃饭,也不似林二姑娘这般……豪爽。 可他算什么东西,敢说林姑娘的规矩不好?忙赶着再了一杯不烫的。 绯玉不太渴了,第二杯茶只喝了一便放下。 房门大开着,厚帘子也搭在门。三男子忙忙乱乱跑过来,看见绯玉,略愣了片时,便笑喊:“给二姑娘请安!” 二姑娘怎么长得这么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