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不敢与她一决高下? 身为武将世的男子, 被一个弱质女子这般问到脸上,贾赦当然冲口而出:“有何不敢!” 他说的时候便悔了。 足前的刀不偏不倚正扎入砖缝,刀尖深入砖缝有寸许。 由此见, 姜氏贱的武艺并不差,而他已经多年没有—— 姜宁哪里给他反悔的,当即笑道:“好,一言为定!” 穆长音身, 抚掌而笑:“好, 好!如此大化小, 不至于牵连众多。兵部场地由我办, 时间定在三日月初四。打过这一场, 不管谁生谁死, 姜夫和贾将军的个恩怨便算了了。再有谁心中不满, 寻衅报复,闹到衙门堂之上, 别怨我不顾世交。” 她意有所指, 看向贾母:“老君,您说呢?” 当年她出阁之前, 史君已是荣国夫。她随长辈出门饮宴交际,亦要称史君一声“史夫”。 穆和贾几世交往,不仅国朝初立之时联有姻亲,至她伯父,仍与史君之夫荣国私交甚密。 这荣禧堂里悬着的“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之联,便是伯父的亲笔。 贾既不想闹大, 由她做这个中,想必愿意? 贾母亦盯着不断颤动, 深入砖缝的寒芒,落泪不止:“如何便到了这般地步?” 穆长音笑道:“便要问贾将军了:既是往日先谋算害,没理的一方,怎么今日还要再害姜夫的性命?” 她拦住贾母的话:“实如何,心里都清楚,夫不必与我争辩。便是这两个小厮为了不肯认,贵府敢让我将他们的一并带走,不交由别处,只送去圣面前断?” 五年前的谋算设计想必早无对证,但今日之放到顺天府衙门和刑部,要查个清楚易如反掌。 无非是姜妹妹想亲手报仇,看不上衙门能判的贾赦这点罪过。 她义兄正是刑部尚书,她猜,或许她是不愿将此牵扯到李。 姜妹妹总是如此……体贴。 而贾母呼吸又一窒。 穆长音仍是淡淡地:“自然,贾将军只是谋害未遂罢了。我亦知贵府一向深蒙皇恩,又有世袭封荫爵位,贾将军最多交些罚金,挨几下板子,不有牢狱性命之忧。我言尽于此,如何选择,还是请贵府自断。若不愿我做中,再择他亦无妨。” 言毕,她直接归座,不再看任何。 两个小厮在地上扭动着,“呜呜”出声。 看贾赦眼珠乱转,似有退意,林如海面带犹豫,不大赞许,终夏双手环抱胸前,嗤笑问:“怎么,一决生死,贾将军不敢了?” “笑话,我有何不敢!”贾赦自是经不得这一激,却已有了主意,只问林如海,“我一个男子,竟与一女子认真一决生死,说出去更是笑话!林海,姜氏是你之妻,难道你做丈夫的由得她这般胡?便有什么恩怨,该是你我之间解决!” 穆长音才坐定几个呼吸又身离座,走到贾赦面前,已是满面冷色:“你是否想与我去两位圣面前一辩?‘与女子一决生死’是笑话,难道我征战沙场三年,两位圣赐我护国之爵,是笑话?” 终夏亦向前半步。 她与护国既得了军功爵位,便不容如此质疑贬低女子! 贾赦满面愤然,却不敢答。躬身一揖,权做赔礼。 见此真要定下了,林如海快步走至姜宁身边,俯身低声问:“你真决定如此?” “不然呢?”姜宁偏头。 他想拦她吗? “……依你。”林如海深深吸气。 他不明白,姜妹妹为何非要拼着死伤的危险亲自上场?为何不能先将贾赦和两个小厮扭送衙门,先将今日之罪坐实,再慢慢搜罗其余罪行,让他彻底不能翻身? 这次又没有一个终夏再等着她“救”,没有一个绯玉要她护在前面! 但她现在非要如此,外面前,不好多争执,……便且依她。 …… 离开荣国府时,姜宁手里多了一张有她和贾赦签字画押的生死状。 贾赦的字上透出明显的愤怒不甘,指印牵出长长一道红。 显然,他签得不不愿。 回过神,他当然更希望罚点钱把这了结,而不是冒着受伤乃至死亡的危险和她比一场。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胆敢这般粗糙地谋害她,定然是觉得她死了一了百了,他又不偿命,计划不成,他不被怎么。 她能拿到这张生死状,要多谢穆姐姐和终夏,一句一句激得贾赦不得不应,不能反悔。 要庆幸,林如海没有当场拦着她不许。 三日之,兵部校场,便是她将这两次的仇怨一齐了结之时。 但在之前,她还要—— 在荣国府门前上车之前,穆姐姐和终夏便都用眼神问她是否需要帮忙说服林如海,她摇头表示不用。 回到林府,穆姐姐和终夏相约一齐走了,不知去谁的院子。 绯玉主动说帮黛玉回房安顿,把在大门处迎接,等得心浮气躁急问结果的妙玉一齐带走了。 林如海扶着她往正院回去,犹豫了一路,才问出:“为什么?”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