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懵懵地眨着眼,分不清梦梦外一样,只下意识朝他伸出两只雪白胳膊,要他来抱。 沈弗峥便不顾半敞的衬衣,俯身将她抱起来,坐床边陪着睡醒的她,两身上都烫,一个是被窝的暖香,一个是应酬完的酒热,贴在一处,像两种虚浮不真实地融合。 时候钟弥也跟着老林一起去接他。 那天入夜下过小雨,从乾华馆回来,车在路口停,他喝得点多,坐车不大舒服,钟弥和他牵手走一段路,散步回去。 路沿两侧的坑洼处,积水反光。 她脚底惊破小小一片倒影,望着眼前柔黄路灯寂静延伸的古老长街,不知怎么,忽来了诗。 “夜阑似觉归仙阙,走马章台,踏碎满街月。”[1] 晶晶亮亮的小水洼无数,在灯下,倒真像满街月色。 沈弗峥失笑,说她很本事,两句词骂遍了刚刚一屋的。 月初,沈弗峥带钟弥去了一趟南市。 这个节骨眼上,因为钟弥随口一句京市春天没意思,隔天就让她收拾行李南下,带她出门玩。 小鱼知情后下巴都险掉地上,委婉建议,要不哥进圈拍戏吧,这种爱不爱江山的戏,我爱看。 钟弥去玩了,沈弗峥没。 他了南市,应酬只增不减,他叔沈兴之一家都在南市,沈兴之的大儿沈弗良不成器,小儿沈弗禹却跟他走的是同一条路。 老爷的爱重或许是沈弗峥沾了章载年的光,但一枝独秀,也同样是众矢之的,这年能在偏颇失衡的大环境一路稳稳走过来,同沈家内外都搞好关系,绝对是沈弗峥的本事。 拘于身份,这年沈兴之很多事都是沈弗峥派私下在替他打点。他为处世一贯没得挑,即使是在老爷偏的情况下,沈兴之都非常满意这个侄,不缺眼界格局,进退度。 京市的事都已经传他耳朵来了,也没见沈弗峥跟家明面上闹翻,不怕撕破脸皮,也不轻易撕破脸皮。 既是魄力,也是气度。 只凭这点,他就没辜负沈老爷这么多年的亲手栽培。 沈兴之推置腹,在书房跟沈弗峥聊了一个下午,也不说是劝,末了只拿沈弗良的事点一点他。 “结了婚,该养的还不是在外头养着,只要场面上的事好看了,其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 沈弗峥对蒋骓堂姐印象不深,此刻却不禁点可怜她,好看的是别的场面,闭的是她那只眼。 想蒋小姐在中午饭桌上郁郁寡欢的样,沈弗峥无法想象钟弥后落这种境地的模样,仅是想象,他都会生起一股冷冷的躁郁,无法忍受那样的表情出现在钟弥脸上。 不合适,也不合理。 她家两代精精细细把她养得玲珑剔透,绝不是盼望着个男一边说爱她,一边毁了她。 沈兴之见沈弗峥一时没说话,也晓得这个侄只是瞧着温和,实际上软壳下头藏着雷霆手腕,从没能替他拿主意,便不再多说,只叫他放。 “外头的那点事,伯能替你去打声招呼,家的事,还是要你处理,总不好一直闹得这么难看,章家,是你爷爷的病,也是你小姑姑的病,你要好好想想。” 钟弥对南市不熟,下午跟沈弗良的太太一起逛街,身边还带着沈弗良的儿,七八岁的小男孩正是淘气不服管的时候。 蒋小姐一次次温声哄他,小少爷变本加厉,甚至直接说,你又不是我妈! 钟弥在旁瞧着都替蒋小姐难受。 后妈难当,钟弥以为她会恨沈弗良。 没想叫保姆带他去挑玩具,两终于轻省坐在咖啡厅一角,提及沈弗良,蒋小姐居然会说:“他其实挺好的,他没打过我,也没骂过我,他儿欺负我,他时候也会管教,至于他在外头的事,看开了也就那样吧,也没什么好在意的,比他还恶劣的男多的是。” 钟弥听得惊不已。 仿佛看见一只在温水快煮死了的青蛙,原来如死灰久了,真的会觉得抱着一滩灰烬也是温热的。 也是这一刻,她忽然意识一直以来沈弗峥把她保护得多好,他从没把她放那钝刀割肉的处境,磨着她一点点忍耐一点点妥协。 他的小姨,他的属下,他的朋友,每一个安排她身边来的,都是真对她好的。 他一直在捂她的眼睛,不叫她知道她如今所处的世界本来就没公平,该教的道理他会教她,不必看的血腥,他一直护在她身前。 她所感受的平等,是他垫了无数偏爱在她脚下。 实在没情多逛,钟弥喝完下午茶就回去了,在酒店睡了一觉,然后去浴室泡澡。 她靠在浴缸发呆,没听外头回来的响动。 她也猜不沈弗峥会这么早回来。 等从浴室吹干头发,穿着柔软的浴袍出来,瞧见沙发背上放着沈弗峥今早穿出门的外套,才意识他回来了。 钟弥去的行李箱翻出一样东西,攥在手,在套间书房找沈弗峥。 门推开一隙,她趴在门边,只露一双被浴室热气熏蒸过的眼睛。 “可以进来吗?” 沈弗峥的沉思被打断。 窗外刚刚白昼入夜,层酒店俯视一片中区灯火。 他转过头,没说话,只朝钟弥伸手。 钟弥走过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