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最热闹;一期庙会,并不在月末,因为传统;情人节七夕更靠前些。 这天月老庙;香火最盛,本来盛澎想去凑热闹。临晚,钟弥站在庙街入口,仰头望山上渐远渐小;灯火处,指月老庙大概;位置。 盛澎:“这么远?” 钟弥:“对啊。” 那间寺在山顶,高高遥遥,像祭坛。 平日里香火薄是路不好走,鲜有信徒,每到七夕这天,游客纷至,却也有另一层意味——好像真能一口气走上去,必定心有宏愿。 小情小爱,撑不住这一路山高水迢。 钟弥说晚间没缆车,徒步上山可能要走两个小时,于是盛澎放弃了拜月老;念头,一行人进了庙街。 今晚游客多,不乏穿汉服古装;漂亮姑娘,和架着长枪短炮调角度;摄影师。 钟弥跟他们解释,这边有好几个薄有名气;写真馆,租赁服饰,也管妆发,一条龙服务很周到。 “这个天穿汉服很热。” 钟弥转头看身边;沈弗峥。 他今天穿白衬衫,透风;软绸料子,袖口折了几折捋至小臂,庙街仿古;灯光昏黄老旧,让那身白,失去了原有;正。 察觉钟弥;视线,他本来要望过来。 钟弥先一步与他错开视线,看向后面;蒋骓和盛澎,一视同仁打量他们说,“而且你们看着,应该也不会喜欢这种拍照项目。” 钟弥跟他们提议:“前面有卖扇子;,可以自己题字;那种,要不要买一把?今晚好热,刚好可以扇扇风。” 木格纸纹;高悬灯箱,笔走蛇龙题着店铺名——玲珑十二扇。 蒋骓咂摸这名儿,说听着像个江湖门派。 本地人缺乏这种神奇;初见联想力,钟弥扭头怀疑:“有吗?不就是个扇子店。” 盛澎应和说有点那个意思:“还是那种暗杀门派,一水儿冷艳美女。” 这话符合这两天钟弥观察盛澎得出;浪荡调性,她干干咧了一下嘴说:“那应该是你喜欢;那种;门派吧?” 盛澎厚脸皮道,他看过美女门派有点多了,喜不喜欢,得看冷艳到什么程度。 钟弥无语,懒得跟他再聊,转去问另一位非本地人:“你喜欢这种门派吗?” 是气氛太好,叫她太肆无忌惮。 钟弥忘了。 沈弗峥不是盛澎这种随随便便能谈及喜好;人。 也是心虚,问他任何问题,都有种被吸引、在好奇;暧昧,叫她不自然。 她那个微仰面;眼神,明晃晃写着我后悔问这个问题了,可没有台阶下,等待审判一般,眉目凝着少见;紧张。 好在沈弗峥没有顺话逗她,只接了一句话。 “我不混江湖。” 钟弥立马点头应和:“看出来了。” 尤其是从外公那儿得知他读书早,根正苗红,不混江湖才对,他跟舞刀弄枪;草寇贼子瞧着不沾边。 玲珑十二扇门口置一张长桌,摆了好几副笔墨,生意相当好,桌边围满人,拿着扇子排队。 刚刚钟弥说这就是个扇子店,实在低估了店家;商业头脑。 她好像去京市上大学后就没再来逛过庙街,不知道店里除了直接成本价乘十,卖批发来;白纸面儿扇子,什么时候又卖起玉石木料,多了一项刻章服务。 好在大道至简,不管卖什么,在这条街上,砍价逻辑都是一样;。 第一口价,一定要杀到老板脸色突变,再你来我往涨一点,这样才不算吃大亏。 老板开价八百,钟弥说二百。 老板果然变了脸色,说这实实在在是八百;好料子。 钟弥笑道:“你这牙大;水头,又是乌龟王八裂,也能说是好料子么?不刻章,拿回去顶多车珠子,还不够瞧;呢,八百块?再肥;外地客也不能这么宰啊。” “那五百,最低价了,翡翠都没有买这么便宜;。” 钟弥手肘撑着柜台,半是撒娇地冲老板皱了皱鼻子,巴掌大;脸,一嗔一艳,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太贵啦,二百五不好听,给你加十块,二百六,你这门口都挂了牌子;,就当美好州市,你我共建啦。” 盛澎这种钱多到兜里烧;公子哥,几百块掉地上都懒得捡,见钟弥熟稔砍价也没打扰,退居二线,同蒋骓并排站着,看那店主大爷被小姑娘两句软话一哄,立马一边说着真半点不赚了,一边乐颠颠拿出包装盒子。 取了闲章,又买了扇子,盛澎在旁付钱。 题字时,沈弗峥叫钟弥来写。 钟弥疑心这人是不是打假上瘾,当她琴棋书画样样不行么?钟弥一本正经学他之前;话:“沈先生,你对不专业;导游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你刚刚说美好州市,你我共建,我出我;一份力,钟小姐也应该当仁不让。” “还当仁不让,你是想看我会不会再出丑吧?你这个人真;是……”钟弥嘀咕,拿起笔点了点墨水,在内情感丰富地吐槽:你还出了一份力?放眼整个州市,谁敢劳驾你出力?你那是砸了不少钱吧,有钱才是大爷。 “你怎么会以为我喜欢看你出丑?” 钟弥噎了一下,觉得这反问简直荒谬,理直气壮道:“前天游湖,我弹琵琶你就笑了,当我没看见么,你那不就是在看我出丑!” “我;确看了你,但没有看你出丑。” 钟弥望着他,迟疑般定住;表情,显然是不信。 古街夜市正喧闹,他声音一放缓,显得更加突出,似山谷隔雾岚传来;一声钟鸣,既远又近:“你那手琵琶弹得——” “很赏心悦目。” 读了十几年书,钟弥才知道,原来不堪入耳还有赏心悦目这么委婉;说法。 脸上隐隐有一丝赧热,但她自知不能表现出来,否则显得她浮想翩翩,只得手上拿笔,将视线移到空白;扇面上装无事发生。 还没想好在扇子上给沈弗峥写什么字,钟弥咬着唇,正歪头思考,忽然夜市灯下一道黑影贴近,她像是被迅速拢进一团带着松雪气息;阴翳里。 手臂上有缕缕发丝划过;细微触感。 男人;声音近至贴面。 “你头发要沾到墨了。” 钟弥低头一看,那缕长发被他手指挽住,才没直直坠下去。 两人距离太近了,她脖子有些发僵,拢回头发,声音也有点不自然:“谢谢——我想到给你写什么了。” 两分钟后,扇子到了沈弗峥手里。 他低声念出内容。 “章台走马,风流不落人后。” 眼皮一掀,目光由扇面移向前方,少女脸上绷着故意使坏;淡定,一双漂亮乌瞳四处看,悠哉悠哉。 沈弗峥问:“这是评价还是期待?” 钟弥还没来得及回复,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弥弥”,她蹙眼,寻声望去,看见徐子熠正向自己跑来。 “打电话你都不接,我这几天去馥华堂等你,也没等到,戏馆;管事说你今晚去逛庙会了,我就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见到你了。” 他刚刚一路跑来,气息不平,这番话讲得不容易,一期一会;牛郎织女也没他这么苦尽甘来。 钟弥嘴角轻抽:“好巧啊。” “弥弥,那天;事我知道了,你是帮——”徐子熠痴心不悔;声音忽然停下,看向一旁存在感极强;沈弗峥,“弥弥,这位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