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露出的法印覆盖上一块冰,比早上看到的还要大些。
奈奈把包里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盖在他的身上。
她微微弯着身子继续赶路。
黑夜行进到了哪里都是一样,就像走进了宇宙的深处,千篇一律的黑暗、一成不变的寂静。
奈奈让马小跑了不知道多久,它再也跑不动了。
今日它已被列森逼着跑的很快,如今已经没有力气。
不过奈奈还是没有休息,让它驮着列森,自己下马,牵着它的绳子,往前慢慢地走着。
在黑夜的他完全失去意识,轻轻地在她的身后呼吸着,静的就像天上的月亮。
奈奈也感觉到累,感觉到冷,更感觉到绝望,机械而麻木地往前迈出每一步。
她好像走了很久,脑袋发懵,空气灌到她的脑袋里,沉重又空洞。
奈奈忽然被一颗隆起的石头碰到脚踝,痛苦叠加到白日从宾馆跌落崴伤的伤势中,她摔在地上,疼的屏住呼吸,喉咙发紧。
那撕裂般的疼痛让她久久不能回神。
奈奈不得不在夜里睁大眼睛,因为涌出来的泪水已经遮住了所有的视线。
她不明白,明明一路走来都是顺利的,就算在阿多斯遭遇袭击,她都化险为夷了,为什么报应会在列森的身上?
若是因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才有可能让那神话里的剑成为现实,才让众人报复列森,那她宁愿没来过,尽管她现在回到原本的生活也会因为离开列森而遗憾、尽管她已经重新把真心交出去、重新相信美好的爱情……
她若从未出现,列森会好好地在圣都当首领,自诩于自己的身体和种族的优势,又怎么会孱弱至此?还说出死在风源的话?
可口可乐说过自己会顺利回去的,那会代表列森也跟自己一样,顺利的回去吗?
等一下。
奈奈宛若大梦初醒,她立刻咬紧牙关地撑着地,艰难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来到列森面前。
他已趴在马脖子上,像一块石头般坚硬着。
奈奈拿起腰间一直带着的匕首,这是列森在托云尔给她买的,买了之后就割伤了自己的掌心。
虽然他说过,匕首一旦染上强者的血,她将永远不会被弱于此血的人伤害,包括他自己。
但是现在他已经要比奈奈弱了,说的话还算作数的。
一路上你一直保护着我,现在换我来保护你。
奈奈干脆利落地在自己的手掌一割,尖锐的凉意融入了夜风中。
她让列森喝下自己的血。
奈奈如今才恍然大悟,在可口可乐那个占星屋里,自己的血可以让风眼枯萎,自然也可以让列森体内的寒毒尽去。
她只恨自己想起的太晚,若醒悟的早,列森也无需在这几日受尽寒冷的痛苦。
奈奈看着他模糊的面容,眼泪无声地一滴一滴地坠落。
她无声地抱紧他,夜空深邃,星空微茫。
奈奈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小王子》
“星星发亮,是为了让每个人,有一天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星星。”
她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星星了,或者确切地说,是自己的太阳。
**
奈奈昨晚抱着马上的列森,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维持到天亮。
她睁开眼睛,发现下雪了。
奈奈昨晚停留在一片森林和山脉之间,远山如黛,白雪皑皑。
白雪如同苔藓一般厚,盖在了自己的马匹和列森的身上。
她惊呼地站起来,顾不得腿麻,把列森身上的雪都清去。
幸好昨天把所有的衣服都盖在他身上了,不然就要出大事。
但是她昨晚已经给他喂了血,应该会好些吧?
她一边抚摸他的双手、额头,查看他的法印,惊奇地发现他的体温恢复了一些!
他再没有前几天那般如同冰雪的温度,虽然也不及他正常时的炙热,也不跟自己一样是普通热度,但是已经好很多了!
可能昨天他坚持自己骑马所以元气大伤,还在昏迷,不过有些好转已经足以让奈奈兴奋。
奈奈喜极而泣,学他一样捧着脸轻轻的亲吻,眼泪止也止不住,落在他左眉峰受伤的疤痕上。
她又在自己的右掌割了一刀,血湿润列森的唇瓣,流入他的嘴里。
雪已经下一大片,估计是要融雪了,气温会持续降低,还是需要保温。
奈奈擦擦眼泪,把列森包成粽子,她忙乎乎的,也没有给自己包扎,脸都冻的通红一片,圆乎乎的眼睛下是漆黑的眼圈,泪痕凝结在脸上,衬的她的脸更加憔悴。
她牵着马到一颗树下,顺着树的支撑,把列森扶下来安到树枝旁,众多包裹围绕着他,宛若形成了保护他的小丘。
奈奈掏出绿色的玉佩,想着给列森取暖用,便扔到一旁的雪地里,一簇淡绿色的火苗从中冒出来。
果然它是天然的打火机,可能赫里恩还未将它养育成熟,还有雪抑制它的火焰,不至于威力巨大。
奈奈转而环视周围,山脉坐东而立,森林和山之间的唯一一条路呈南北走向。
她面对着那条路,前方是一片平原连接着海洋,斜前方就是风地的关口。
她居然在清晨就到达了这里。
关口是依靠山脉的一部分建立起来的铁壁堡垒,很宽,目测得有几百米。
顶端之高让奈奈仰头都看不到之上的哨兵,也不知道是否有人在巡视着。
堡垒之下只有一个大铁门,像在铁壁之下挖了一个正方形,但那个铁门有一个透明色的屏障,看起来像是个结界的东西。
怪不得底下没有风源的士兵防守,他们必定是在这个关口设了防备,让地源人很难冲破结界到风源的领土。
奈奈相信自己可以无视结界直接进去,只是担心列森,他还没恢复,通过这个关口或许会有些困难。
她骑上马,准备去探路,心想着的是去到路尽头的海洋,若有船,就可以去到山的背面离开风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