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贵嫔反倒将话推了回去,气得那永兴公主怒不可遏。
沈长荷笑笑:“是贵嫔宽和仁厚。”
袁韶音很是赞同,压低了声音说道:“贵嫔冲我笑过的回数都比淑媛多。”
沈长荷瞧她皱起鼻头的促狭模样,也跟着笑起来。
二人结伴下山去寻各自夫婿,半途遇见了来寻太子妃的萧统。
“有太子殿下这般记挂,阿嫂可真是好福气。”袁韶音凑在她耳边说道。
待袁韶音辞别后,萧统才问她躲清净去了何处,沈长荷指了指南边的覆舟山。
“豫章王做了一首《将进酒》,我亦与之相和,念与你听可好?”
今生的沈长荷对读史念经依旧不擅长,此等宴饮诗作还勉强听得明白。
她侧过头看着意兴正浓的萧统,这四年倏忽而过,不知何时他已比自己高出四五寸,相貌仪态越来越像前世记忆中那般,不枉“美姿貌、善举止”的名声。
他四年来一如既往地勤谨克己,天监八年九月于寿安殿主讲《孝经》后亲临释奠于国学,次年便入国子学,为王侯子弟之典范。
官家也极为器重太子,虽忙于大小战事,但也不忘栽培太子。
当年王茂赶赴前线后,官家任命昔日雍州起事时的谋主柳庆远为太子詹事,两年后又命开国猛将韦睿接任该职。
韦睿声名极盛,在几年前的钟离之战中大获全胜,成功阻遏了北魏对梁朝的攻势。
后来魏军将领元英击溃司州刺史后穷追不舍,知韦睿在安陆增援便立刻退兵,可见其威名远扬,官家下令罢兵后令韦睿还朝。
尽管战功赫赫,又出身三辅大姓,但韦睿仁民爱物、清廉恭谨,毫无骄矜之气,颇得萧统敬重。
他数次对沈长荷说:“宫朝得此名将良师,必要多加请教。”
沈长荷还打趣他:“在维摩眼里,朝中文臣武将哪个不是良师?便是名不见经传的寒门文士,我见你也礼遇有加。”
细想一想,此时的萧统才做了十一年太子,尚未经历各种风波——
贵嫔虽未得正位,但因仁恕俭朴、不涉朝政,内宫外朝皆崇重有加。在其之下的吴淑媛、阮修容难以撼动其地位,萧统的太子之位自然也稳固。
官家虽格外疼爱缘觉阿兄,但据沈长荷处处留意,官家并未生出易储之心,前世应是在贵嫔病亡后,父子二人才生出嫌隙。
如今东宫众属官皆是朝中能臣,萧统又一向虚心求教、尊崇以待,如前世一般获得朝臣拥戴赞赏。
缘觉阿兄自是不甘落后,每逢宴饮、讲学,他所作诗文常赠予众人传诵,引得文士入幕,已初具规模,其中不乏名门世家子弟。
待萧统念完两首诗,沈长荷问道:“官家更赞赏哪首?”
萧统笑笑:“自是豫章王所作。”
沈长荷停住脚步,转身认真地看着他:“那维摩觉得二者孰佳?”
萧统言辞间向来不会敷衍搪塞,既是她问,他必是想好了才答。
“豫章王以众人宴饮情态开篇,诗体拟古,字词却出新,确是好诗。而我这篇是以地名与美酒名相应,算有意趣。”
察人之长时不妒不怨,与己相较时不偏不倚,难怪日后能在茫茫诗文辞赋中选录编纂。
“我们维摩有一双觉察长处的眼,对诗如此,对人亦如此。”沈长荷由衷赞叹。
少女稍稍歪着头,眼中满是赞赏,秋日的暖阳洒在她白皙光洁的面庞上,更添几分柔美,饶是自幼面对褒奖能做到不矜不伐的萧统,此时心中亦难以克制欢喜。
那一层层溢上来的喜悦,漫过了他的心。
他隔着衣袖攥住她的左手,沈长荷一怔,平日私下在寝殿偶有亲昵之举,可在人前他一向是端方有礼。
今日不过夸赞他一句……
“殿下!”沈长荷低声提醒道,殊不知娇嗔羞赧的模样越发令人心喜。
“又无旁人,唤我维摩。”
到底是少年心性,趁着四下无人,萧统将她拽得更近了些。
沈长荷哭笑不得,再往前走就是枫树湾,人可不少,万一有人转过弯朝这边走,可是一眼就会瞧见。
“维摩,先松手……”
萧统趁她用右手拉拽,将她这只手也攥住不放,含笑看她。
“原来太子殿下私下也会拨云撩雨——”
沈长荷一惊,抬头望去,是摇着扇子、眼神轻佻的萧正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