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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卧空尘待三秋(1 / 2)

萧统面皮发烫,兴许是为这头一回筹谋施计而隐隐羞赧,或是因伤口疼痛全身都有些发热。

面对着一向教导自己以诚待人、休动恶念的阿姨,萧统难以启齿。

丁令光看出他心中羞惭,拿手背轻拭自己眼角的泪:“维摩,你不知我瞧见你吃了这些苦头心底有多悔。是我将你养成温良和善的性子,若是换成豫章王,他才不敢下令行杖刑,哄着骗着也要遮掩过去,怕激出变数来!”

莫说是豫章王,即便是一母所生的兄弟,六通和小五也不如维摩这般好性子。

可也没得这般欺负实心人的——新妇先是险些被勒死,又蒙冤关进寺中,忽然得知竟还被害得小产,若还能忍气吞声、恍若无事,那才是全无心肝!

只是她没有料到,维摩在太极殿中并非单论此事。

“我受杖刑一事,邈之应已转告东宫属官。”萧统缓缓说道,“东宫视察浮山堰归来,为造堰一事触怒天子受刑,朝中必会震动,那些曾经力阻造堰的臣子必会借机上奏。”

丁令光心中一惊:“那他岂不是愈发恼怒,以为你结党起势来要挟他?”

萧统苦笑:“不错,到时或许还会连累阿姨、六通和小五一道吃些苦头。”

他撑得累了,趴下后头朝外看着她。

丁令光瞧他的脸颊被挤出一层来,想到六七岁时圆润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上手去捏了捏。

她在心底感叹,维摩将满十六岁,可在太子之位上已坐了十余年,平日里端正谨慎,这会儿看着才有些少年模样。

“六通和小五不在京中,能吃到什么挂落?按小五的脾气,恐怕还要先替你抱打不平。”丁令光笑得温柔。

萧统想到幼弟的直爽性子,也跟着笑起来:“好在雷霆之怒只是暂时而已。”

他接着说道:“此次前去浮山堰,从康将军处得知北魏萧宝夤曾派人策反他,他先是假意引诱,得知我朝还有宗室、大臣暗中与北魏来往,后来他坚决拒之,并提醒我留意朝中动向。”

丁令光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北魏自然乐见东宫不稳、群臣聚讼,眼见官家大力打压我们,那些心向北魏之臣必会趁机站出来怂恿官家修造浮山堰。到时,谁是公忠体国之臣,谁是心怀异志之人,便一目了然。”

说罢她又叹了口气:“你我能看得分明又如何,倘若官家不肯擦亮了眼……”

“开国的文臣武将深得官家倚重,只是近些年已相继凋零,所余得居高位者不过韦护军(韦睿)、康将军(康绚)和萧领军(萧景)等数人,无一例外皆是出自名门望族或是宗室。”

丁令光听罢点点头:“也有那出身寒门的从龙之臣,我记得陈子云当年做过官家随从,下得一手好棋,行军打仗听闻也不差——可立国后只做了主书,后来也才升至奉朝请*。”

提起奉朝请,萧统有些伤怀,想到曾做过太子太傅的沈约。他出身吴兴沈氏,祖、父虽做过官,却算不上名门,还因时局纷乱而没落。

他少时孤贫,因好学有才明,在前朝也是奉朝请起家,因学问渊博、精通音律成为文坛魁首,也有从龙之功,渐居要职。

但官家待他始终有隔阂,多次斥责猜忌,致使沈约郁郁而终,官家甚至连他的谥号也从“文”改成了“隐”,抑制之意可见一斑。

“官家既看重士族,便让士族来开这个口。”萧统的情绪蓦地低落下来,“琅琊王氏、陈郡谢氏、陈郡袁氏、河东柳氏……还有济阳蔡氏。”

官家不敢随意废了太子妃的名号,就是因为她出自济阳蔡氏。

细数太子和其余皇子的新妇,便知哪些大族是官家极欲笼络的。

这背后的根源是因前朝齐废帝打压门阀士族,在内乱中诛杀多位宗室、重臣,官家也是因此联合其余南齐宗室,在各地士族的支持下攻破了建康城。

有此前车之鉴,再加上开国建业得益于士族鼎力支持,官家立国后便颁布诏令优显士族高门,又制定谱牒制度严防冒袭。

长此以往,清涂高位自然皆被士族掌握。

既知官家忌惮之处,便以此反制之。

济阳蔡氏不必多言,自是会为了东宫鞍前马后,不愿轻易让太子妃之位易主。

六通新妇王灵宾出自琅琊王氏,其兄王规常侍东宫。王规之妻袁氏出自陈郡袁氏,是袁昂长女,也可从中游说。

小五的新妇柳静仪是河东柳氏的柳恽幼女,祖父柳世隆曾任宋、齐两朝的宰相,族中人才辈出,伯叔兄弟皆任要职。

盘根错节的姻亲,原是官家为稳固政权布下的棋。

可当萧统被他逼入绝境,一旦决心反抗,这些枝蔓便也能为其所用——他位居东宫,妻子出自济阳蔡氏,还有两个同胞弟弟与之同心。

相比于年逾五十、日渐垂暮的官家,士族何不合力托举起正值青年的东宫?更何况,在造浮山堰一事上,东宫与他们还是一条心。

对萧统而言,既然处处谨慎、顺从忍让也不能保得平安,那只能让官家发觉东宫并不是最好拿捏抑制的那一枚软柿子。

柔懦仁善的人自是受上位者喜爱,但一旦触及逆鳞,便是最先被砸碎一地的青瓷。

只有让上位者忌惮,拿在手里要好生掂掂分量,不敢轻易践踏□□,才能保得住想保护的人。

萧统将脸埋进枕头,不想让阿姨瞧见滚落的几滴泪——

他曾对妙怜说,不会汲汲于名利以免失去本心,只要勤谨修身,即便官家易储亦是无悔无恨。

可到头来,储位竟是他反抗时唯一能倚仗的。

他不知这究竟算不算失了本心,可浮山堰的军士征夫、定山寺的妙怜都是他想极力挽救的人。

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他的后颈,轻轻摩挲。

他听见阿姨低声说道:“维摩,你原想做贤臣良臣,如今做了诤臣却受刑罚,只好用些心思手段。不过,只要不做佞臣,便算不得错。”

她轻叹道:“谁不想当贤臣良臣呢?可也先得有明君。”

这本是大逆不道之言,可这对曾经最谨小慎微、不忮不求*的母子却一个有感而发、一个默然心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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