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神来,由采蕴一勺一勺喂着羹汤,待腹中稍稍有饱的感觉,她就不再喝了。
“请医官进来。采蕴,去备热汤,我要沐浴。”躺了这么久,想来病中也不便除衣擦洗,沈长荷只觉浑身难受。
瞿景见太子妃已起身,面色比前些日子好了些,由衷欣喜,把脉后说道:“殿下风寒已祛了七八分,再过两三日便可痊愈。只是气血虚症还要花些时日调养,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也会大有起色。”
沈长荷从未见过他,随口问了句:“医官如何称呼?”
“微臣姓瞿,单名景,字元恒,祖籍郢州。”瞿景答得很是恭敬。
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沈长荷一怔,“瞿景”?
她看向年轻的医官,自己前世入宫时太医令就是姓“瞿”,多次至显阳殿为贵嫔问诊把脉,只是那时他已须髯丰丰,与眼下面白须净的模样判若两人,自己一时未认出来。
前世贵嫔病入膏肓,除了自己外,还有多少人与之相干,沈长荷尚不清楚。可太医令举足轻重,若说毫无干系,她是不肯相信的。
她冲瞿景颔首微笑:“有劳瞿医官。”
瞿景惶恐地躬身作揖:“微臣分内之事,岂敢居功,太子妃殿下言重了。药方的剂量还须调整,微臣告退。”
看起来倒是谦逊内敛的性子,沈长荷暗暗想道,以后还得好生盯着。
采蕴等人备好热汤,她走向浴房时突然发觉自己并不在往常住过的侧殿,而是占了贵嫔住的正殿。
当日贵嫔让她在寝殿小睡,谁知悟出前尘往事的关窍以致惊惧受寒,病了这一场,一直占着正殿,贵嫔定是不忍让病中的她腾挪。
她心底酸酸软软的,坐在杅盆中感受着温热的水包围,顿时有些想念贵嫔和维摩。
她知道这几日他们定是守在自己身边,可睁开眼时他们正巧不在,难免让她有些思念。
她愈发珍惜与维摩、贵嫔在一处的日子,只想牢牢地抓住,好好地守住他们。
这一场大病过去,像是经历了一场鞭打,把她的颓丧脆弱统统剥离下来,血肉淋漓,却又塑成了新的沈长荷。
她捧起热水,浇洗在头顶和脸上,可还觉不够。
于是她屏息潜入水中,想洗去满身满心的疲惫与酸楚,把污浊病痛统统留在旧的一年。
正旦至,旧疾愈,万事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