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岧嶢猛然转头看向岳棠。 因为距离岳棠最近, 他的感受最详尽。 那一瞬间,郁岧嶢仿佛置身于万丈深渊,天空与海水都被拉得无限远, 远到他的神识都碰触不到。 又像忽然跌入某个储物法器,只剩下一条缝隙还没有彻底合拢,让他勉强可以嗅到外界的气息,可是这道缝隙又格外遥远, 穷尽目力都找不到。 更为可怖的是, 他感觉到了那种近乎天道的气息。 就在这万丈深渊之中, 就在这混沌不分的黑暗深处,可“它”并非中正平和, 而是狂暴如天劫,仿佛要摧毁一切, 让天地万物重归虚无。 郁岧嶢差点拔剑了。 就在他心神动摇的那一刻, 所有异状消失, 眼前景物再次变得清晰。 郁岧嶢回过神, 再看岳棠,目光中就带了震惊。 他当然不会认为刚才是岳棠用了什么法宝, 或者使了什么威力惊人的法术, 才会有此异状。郁岧嶢悟道多年,也修神魂,他怎么可能认错呢? 虽然每个人的“道”都不相同,但是岳棠这个实在出人意料。 ——岳棠这参悟的究竟是什么道? 郁岧嶢满头雾水。 郁岧嶢在意的不是岳棠的实力高过自己, 因为岳棠之前放出的神识他就隐约有这个预感了,他在意的是岳棠神魂推演参悟的道法如此暴戾,气息反而更近似天道这件事。 这岂非说明,天地浩劫就在眼前? 吞噬一切, 寸草不留? 饶是郁岧嶢,也不禁心弦一颤。 千年前瀚海剑楼遭逢大祸,宗主尚且能带着门人弟子支撑下来,如今界大祸,谁人又可幸免? 郁岧嶢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神光镜。 一个岳棠,一个他自己,足以证明神光镜的“能力”。 可惜目前人间,没有神光镜点出的第个人选,不然合众人之力,或可拼得一条生路。 郁岧嶢忽然心中一动,望向暗沉的天幕。 人间没有,天上多得是啊! …… …… “不可能!” 那个暗中鼓动众人合力出手的化神修士满脸惊骇。 他性情狡诈,有意落在后面,让别人争先拼命,于是清晰地看到了众人拼死一搏仿佛落在了棉花上,毫无声息。 岳棠用鬼箓与尸气遮掩自己,四周又是幻阵,隔得远了,还真无法分辨他刚才做了什么,那般无动于衷,更没有丝毫愤怒的模样只会让人胆战心惊。 ——神灵无视草芥,更不在意蝼蚁的冒犯。 或许这般猛烈的攻击对南疆尸仙来说,就像一阵微不足道的凉风。 他们傻眼了。 寒意浸透皮肉,深入骨髓,躯体僵硬着无法动弹。 之前没赶得上动手,分散落在各处的修士更是不堪。 他们都是在争抢中受伤、损了法器兵器的人。 原本正哀叹着没有生路,结果转眼就看到那个最先冲出去的化神期修士竟然被阵法坑回来了,更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性命。 众人还来不及回神,就见幻阵裂缝附近的修士们突然冲着尸仙发难。 他们大喜过望,高声叫好。 不过这一声叫,彻底卡在嗓子眼,既吞不下也吐不出,只能化为干涩的悲苦,填得满心满眼都是。 “苍天无眼!” 众修士浑身都在颤抖,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害怕,亦或两者都有。 龙裔妖修们摸着身上的伤,忍不住悄悄说:“老大,我们投降吧!” “胡说,你们就不怕变成这骨岛京观的一部分?”那个鱼泡眼修士低斥。 “老大,你看眼下这情形,拼命是必定会死,投降可能会死,那没准投降可活呢?” “……” 鱼泡眼修士噎住了。 他心想,两条都是死路,不更应该奋勇一战吗?怎么同样的道理到了他族人这里,就变得如此圆滑?平日里看不起人类修士,看不上普通妖怪,现在倒是脑子灵活没有原则。 他的手下跟族人振振有词地解释: “我们也想有骨气啊,可是那尸仙实在可怕,还有郁岧嶢这个剑仙,更有传闻里能破楚州城隍鬼域的巫锦城……对了,再加一条受巫傩控制的仙界坠龙。” 单单是那条真龙的血脉压制,他们就没戏了啊! 他们龙裔妖修,寿元比人类长,还有一些神通在身,从前天地灵气没有断绝的时候,九州各大宗门无不想要抓他们回去做守山门的灵兽,当坐骑。虽然他们对此深恶痛绝,可也证明了在修真界,他们是极受欢迎的,让他们活着,价值比一具尸骸要大得多。 挣命嘛,还要什么尊严? 既然想要活命,就不要瞻前顾后,抓着面子不放。 “大不了,以后再找机会逃跑。” “对,我们有龙裔血脉,熬也能熬死他们。” 鱼泡眼修士闻言大怒,一脚踹一个,骂道:“傻瓜,巫傩是活尸,他们已经死了!我们还活着,怎么熬?不准投降!” 四下里一片混乱。 岳棠半闭着眼,看似漠然,其实他一直在注意藏在这群修士里的人。 骨岛上,剑修们已经按捺不住了。 “为何还不动手?” 看着漫天乱窜、沿着阵法边缘躲藏的修士们,实在不解。 “就连大师兄也在发呆,真奇怪。”高垕忍不住挠头。 郁岧嶢就站在“南疆尸仙”的后面,刚才众修士拼命,他也是唯一没有后退的人。 可是郁岧嶢这会儿的状况有点异常。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