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似是将整个天幕掩埋。 雨丝毫无节奏地拍打着落地窗,像是一条条细鞭杂乱无章地抽打在他的心尖,愈发烦躁。 薄屿辞垂着眸,漫不经心玩弄着手中那张糖纸。 这是他很早前留下的习惯,他随身会带两颗梅子糖,每每神经紧绷时,都不自觉会咬一颗,并将包裹糖果的那张纸反反复复折叠又展开,用来缓解紧张的情绪。 酸酸甜甜的口感在舌尖蔓延,原本紧绷的情绪终于渐渐平复。 他不经意地抬起头,透过落地窗,见到款款立在回廊中那抹熟悉的身影。 宋时晚今天穿了条红色鱼尾礼裙。 大抵是昨晚和他说过是“很正式的场合”的缘故,她精心打扮了一番。 她收起手中的长柄黑伞,轻轻抖掉水渍,眉尖微皱地将雨水打湿的秀发重新整理整齐。 但恼人的雨水并未将她变得狼狈。 相反,她就像是在阴暗的环境中绽放的一朵红玫瑰,将整个世界都照得绚烂明媚。 薄屿辞原本阴沉的情绪也明媚起来。 他指尖的动作微顿,薄屿辞快速起身,想去门口迎接。 可还未等他走几步,他便看到一抹身影立在宋时晚面前。 看到来人,宋时晚先是一惊,而后弯起眉眼,脸上漾开甜甜的笑意。 对面的男人也是一脸温煦的笑意,眉眼间,与薄屿辞有几分相似。 两人不知聊了什么,宋时晚脸上的笑意更甚。 而后,男人不由分说地将她抱进怀里。 阿辞,嫣嫣选择你,只是因为你和我长得有几分相像罢了。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没由来地令人窒息。 薄清川其实说得没错。 和宋时晚从小一起长大的是他,关系更亲密的也是他。 就连宋时晚愿意亲近自己,也是因为他。 薄屿辞甚至不清楚,当初宋时晚那般轻易答应了自己结婚的提议,会不会正如薄清川所说的,也是因为他。 指尖不由地松开,那张糖纸顺着他的动作缓缓飘到地上。 薄屿辞目光沉沉地望着眼前这幕。 而后,他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 烟雨朦胧的三月。 十几年前的那个南方小镇的春日,也如今天一般,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只是那里的小雨与北方城市的不同,淅淅沥沥的小雨笼罩着整座静谧的小镇,打湿翠绿的叶子,打湿春日盛开的繁花,打湿一幢幢白墙黑瓦的江南小筑。 有几叶扁舟驶在细长的小河中,淅淅沥沥的雨水打湿船头,在青绿色的小河中泛点涟漪。穿着蓑笠的船夫慢悠悠地划着小船,互相聊着家长里短,似乎对这天气浑然不觉。 一切都被雨水浇得湿漉漉的,温润,安逸。 薄屿辞从徐宅跑出来时,迎面撞上一个小丫头。 小丫头只有十几岁的模样,举着一把油纸伞,另一只手中拿着什么,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 她穿了件米色中式对襟上衣和黑色百褶长裙,梳了对儿精致的蝎子辫。 都说南方的女孩长得水灵,对面的小姑娘亦是如此。 粉面丹唇,一双明眸清澈而灵动。 她歪了下脑袋,声音似黄鹂鸟一般婉转动听“清川哥哥” 顿了顿,她又道“哎不对,你不是。” 薄屿辞没有理会,径直走出徐宅的大门。 空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没有拿伞。身上的薄毛衣和刘海悉数被雨水打湿,刘海黏在他的额前,模样狼狈极了。 徐岚从屋里追了出来“阿辞” 她看到园中廊内款款而立的薄清川,又看见站在门口满脸疑惑的宋时晚,顿了顿,埋怨地对薄清川道“阿川,还不赶快去找你弟弟” “哎。”薄清川温顺地应下,慢悠悠起身朝屋里走,“我去找把伞。你身子不好,我去找他。” 明明薄屿辞是被他气走的,可薄清川却浑然不觉似的,笑意盈盈的模样仿佛真的是个贴心大哥。 徐岚叹了声,催他快点。 她一边催促,一边咳嗽了两声。 徐岚上了年岁,身子又弱,淋不得雨。她虽然焦急,也只能让薄清川出门去寻薄屿辞回来。 宋时晚随着薄清川一起进了屋,将阿婆嘱咐的刺绣拿给徐岚。 她娇滴滴地问“阿婆,刚刚那个人是谁呀。” “清川的弟弟。”薄屿辞离开时没有拿伞,徐岚怕他淋雨感冒,心中满是焦急。 她没有太多理会宋时晚的心思,摸摸她的脑袋,温声道,“嫣嫣自己玩一会,等阿婆把他找回来,再招待你。” 宋时晚乖巧地摇摇脑袋“阿婆不用管我,先找弟弟。” 她伸长了脖子往外探,对薄清川的弟弟满是好奇。 看上去,和薄清川长得很像。 一样好看。 她干脆跑到薄清川身边,笑盈盈对徐岚道“我和哥哥一起去找吧。” 徐岚知道宋时晚喜欢黏着薄清川,没有阻拦,只嘱咐道“阿川,看好嫣嫣,别让她和阿辞淋雨。” “知道了。”薄清川笑着应下了。 从徐宅出来,宋时晚好奇地问“清川哥哥,为什么我之前没有见过弟弟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薄清川敛起往日在徐岚面前那抹温和的笑意,不屑地勾了下唇角“我也不知道啊。” “他看上去好像有些不高兴。”宋时晚回忆起方才少年神色清冷的模样,不由地蹙了下眉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