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在吗?应该不是,她不认为奇犽是易受他人影响的。
妮可莱丝家的早餐比平日热闹很多,奇犽站在门口等亚路嘉回来,亚路嘉激动地扑上前,被奇犽抱着转了好几圈,鹤笃关上门,换好拖鞋,心情出乎意料地低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餐桌上她只负责微笑,坐在对面的妮可莱丝有些担心,因为她已经很久未见这孩子用笑容掩饰什么——从嘴角弯起的弧度,眼睛的视线和头部的倾斜度就能看出这是多么标准的礼节。
“辛苦你了。”柯诺尔对收走餐具的妮可莱丝说,“鹤笃,我向奇犽提了一个建议,”他微微低头,看向鹤笃,“他们可以带你一起旅行,你愿意吗?”
鹤笃瞪大眼睛,没有掩盖自己的惊讶,几乎要站起来,几乎要脱口而出为什么的程度。
“真的吗,哥哥?真的吗,小笃?一起走吧,小笃。”
“恩,如果亚路嘉愿意的话。” 奇犽答道,和柯诺尔交换了视线。
鹤笃沉默半晌,什么都没说,也说不出来。
“一起走吧,小笃。”
亚路嘉拉住她的手臂,鹤笃看向她,看向奇犽,又看向柯诺尔。厨房里的水声断续,她站起身,抛下反应不一的人,走上楼梯。
12
她很混乱,从公主山走下来后她逐渐失去控制自己的能力,本以为自己在成长,实际上越发成为一个极度依赖他人的小孩。潜意识中对母亲的渴望使她一方面想要变强,另一方面则宁愿站在自己的世界中。她的死亡对她是极大的刺激,精神上的保护消失了,仿佛失去了半个自己,也失去说话的能力。她不想说话,也可以说是不能说,因为话语会泄露秘密,告知众人她的存在是多么渺小,她的生活根本不在自己的掌控中。内心的焦虑并未被察觉到,只是从侧面敲响警钟:她必须为了完成一个目标生活,否则不安全感与日俱增,会侵蚀本质的性情,使她逐渐走进伽蓝之洞。
最终,她决定了。
离开礼尼萨岛,去旅行既是柯诺尔的想法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临走前柯诺尔带她去森林中散步,两个人坐在山坡上,柯诺尔对她说:“鹤笃,你要知道,复仇不是你唯一的选择。”
他让她抛空杂念,用呼吸感受自然的存在。夏初的黄昏走得很慢,太阳到了一定角度不会再下落,熠熠光芒的确令她有了不一样的心境,只要停留在这一刻就好的想法,即使身旁不是母亲,即使她一个人也能好好活下去的想法。安娜对她说过的,鹤笃想起母亲的名字,微笑浮现,她说:“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爱你自己。”
“我建议你和奇犽一起去旅行,不说亚路嘉喜欢你,也不论你是否对他们有好感。他们在一起旅行四年,去过很多地方,你和他们一起比呆在莱丝身旁要好。莱丝从十六岁起就一直生活在礼尼萨岛,虽然她十分出色,却缺少生活的经验。你和她不一样,你和你的母亲一样,不适合按部就班的平凡生活。”
柯诺尔说了很多,头一次提到他的经历。鹤笃从不好奇他人的过去,她关注的是她自身,本性如此,不是在阿尔诺德后天培养的结果。柯诺尔说他是不为自己家人所爱的人。
“我的母亲生下我后就去世了,父亲和我的关系一直僵持,我不喜欢他,他从没对我露出过笑容。我的一个朋友是莱丝的哥哥,莱丝和他长得很像,性格则迥然不同。我认识他时比你小,他十岁时就到我家为我的父亲工作,是给了我最大启发的人。”
“朋友很重要,鹤笃,你要知道固步自封的人的悲惨下场。阿尔诺德家给你灌输了不适合你的标准,谨慎选择朋友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一步是让人喜欢上你。不可能每个人表现出来的和真实的一样,只有让他们喜欢你你才能看清他们。你有这个天赋,光凭你的硬件就能让人喜欢你。”柯诺尔笑道,“我的建议是不要被贵族的教条束缚,做你最想做的事情,成为你愿意成为的自己。旅行很重要,礼尼萨岛是很美的地方不错,可想必你在这里没有太大感觉。适合你的地方和属于你的地方不同,后者会给你带来极大的感情上的震动。你有过这样的感受吗?”
鹤笃点了点头,她说是公主山,在那里的每一天她都很快乐。柯诺尔看到她的嘴形后点了点头,“那可能是因为安娜也可能你的确属于那里,我会让奇犽带你去。还有什么地方?”
只有这一处,鹤笃回答。
“一定会出现其他令你喜爱的地方。”柯诺尔笑道,“你愿意去吗?”
鹤笃握紧双拳,“我愿意。”
“那么我和你做一个约定,”柯诺尔伸出手,“在你回来之前我会追到莱丝。”
鹤笃一愣,笑了起来,老师,用女人做赌注是对她们不尊敬的表现。
“你说的有道理,那么换一个。”柯诺尔压低声音,“你每一个月写一封信给我告诉我你的情况,等到你回来的时候我会答应你两个愿望。如果你还想要复仇我会帮你,当然其他的也可以,比如你要和我一起工作,再如你想离开。在你回来之前我都会作为你的监护人,提供你需要的东西,而你必须成为一个独立的人回到我面前。”
鹤笃民了抿嘴,伸出手,握拳抵住柯诺尔的拳,我答应你,她说。
直到太阳落下,抬头繁星满目。
鹤笃在房中收拾行装,要带的东西不多,亚路嘉在她的房间跑来跑去,很是激动,奇犽没有任何感情表示,鹤笃猜测是柯诺尔提出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奇犽才会同意带她一起旅行。时间对待物品和人类的区别在于它抹去细节,使物品越来越模糊,使人越来越清楚。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不再压抑,新的旅程开始了。
13
远处传来雷声,越来越近,好似索尔乘坐的车轮碾来。鹤笃坐在窗边静静听着风的声音,身体轻飘飘的,几乎要飞起来。接着雨来了,砸在窗台上,奏起紧凑的乐曲,由疏至密,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流淌进她的进心脏,她能感受到背后有一股力量要冲出,她的生命中有一部分是飞翔。其实她该怕雨的。在很多个雨天她都在肆虐的狂风中打转,没有一次是凭自己的力量冲出来的,然后安娜会骂她,是真地生气。唯一的惩罚是不许出门。只是她喜欢在雨幕中飞翔行走,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不想,单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