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纺织厂领到的散工任务是把一些花边材料缝到衣物上,这对从小做惯了针线活的文蹊来说自然没什么难度,把功课做完后她便拿起衣物就着灯光开始缝了,可晚上的白炽灯哪儿比得上日光的舒适,没做多久她便感觉眼睛酸涩得不行,只好放下衣物,打开窗子,想眺望一下远处,放松放松。
就在她开窗的一瞬,屋外忽然闪过一个什么东西,似乎是野猫,又似乎是灵巧的黄鼠狼,可她却分明看到那身影远去时留下的一抹白。
难不成是自己花了眼?
第二天一进教室江美玉便跟文蹊抱说那材料难缝,并感叹这钱还真不是那么好挣,文蹊却只是微微一笑。
不知不觉又到了放学的时候,今儿个杨老师安排了文蹊画板报,江美玉不禁甚是纠结:“文蹊,我很想等你、帮你,可今儿个我外婆从乡下来,我妈一大早就叮嘱我一定要早点回去,所以……”
感受到江美玉真心实意的难为情,文蹊却是一笑:“没事的,我做板报都习惯了,再说现在也陆陆续续修路灯了,我家也不远。”
听文蹊这样说江美玉才稍稍安心:“那好吧,你别做太晚,留一部分到明天,明天我一定等你!”
文蹊又点了点头,江美玉这才踏上了回家的路。
转眼班里又只剩下文蹊一人,她借着夕阳的光,在后黑板上大肆挥洒她的艺术才华,可她却没有如江美玉所言留一半到明天。
以她的性格,凡事如果不是到了她的极限,她是非要一鼓作气干完的。
当板报完整地呈现于眼前时,夕阳已完全落下,只余下最后一点光亮让她在黑暗中摸索。
文蹊已然腰酸背痛,却甚是畅快,她收拾书包的时候甚至哼上了小曲儿,尽管她也不知道这首歌到底是在从哪里听来的。
上一次事情发生后,她再也没走过那条小路,每每都是走大路,所以出校门后,她直奔家的方。
可今儿走大路的她竟然也遇上了事情。
这个年代虽然在极少数的小康家庭中有了电视机,但于晚风这样的小县城而言,此物自然是稀有的,再加上经济拮据,到了晚上连电灯都是能不开就不开,因此一到天黑,街上的人便少了,就算有人,大部分也是那些无所事事的“街溜子”。
然而就在这样的黑夜,就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文蹊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明明一米七五的高个子,面对矮了他半个头的两个人却显出了几分怯懦。
“哟,小白脸也有害怕的时候啊?喊你田哥来罩你啊!”
“这种文文弱弱的小白脸哪儿入得了田震南的眼啊,要不你来我龙哥的阵营,哥儿几个就考虑不揍你了?”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依稀听到这些言语,文蹊一时也愣了神,却不敢再往前走,虽然她帮不上什么忙,却也知道现在出现只会让汪向东分身,还帮了倒忙。
汪向东那日见识过方池龙拉住文蹊的手劲儿,也听过他动不动就“捅死你”的言论,纵然他平时还算有胆有识,面对这种不怕死的混混,心间还是有几分发怵的,可这样的情况下,他竟还是搬出了那套怀柔政策:“两位大哥,这中间兴许是有什么误会,我跟龙哥又没有过节,因为见过一次面就大动干戈,这不好吧……”
可那二人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眼中愈发狠戾起来:“跟田震南站在一起就是你的错!”
说完,其中一人抬起脚便踹向汪向东的肚子,纵然汪向东人高马大,竟也被这一踹踹得半天直不起身。
“还真是小白脸,这么经不起折腾。”那两人仍在嘻嘻哈哈,余下的拳头也一一挥向汪向东。
汪向东的痛苦让文蹊再也躲不住了,她从黑暗中走出来,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请你们停下来!不然我喊人了!”
突然的声音让两个混混停下了动作,待看清文蹊的模样后,其中一人说道:“小姑娘,我们答应了龙哥不再动你,但除你之外的人就不能保证了,识相你就走。”
这个人说话时,另一个人的拳头仍在继续,或许是忍耐到了极限,平时秉持着“君子动口不动手”准则的汪向东也开始还手了,只是他从未与人打过架,哪儿是这两个身经百战之人的对手?
文蹊再也忍不住,几乎是哭喊着往另一条街上跑去,这条街相较于那条,零零星星多了几个尚未收摊的面摊、烧烤摊,其中一个烧烤摊正坐着几人,在撸串、喝酒。
文蹊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奔光亮而去,在互相看清对方的样貌后,双方都有些吃惊。
文蹊却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了,带着哭腔说道:“快!有人挨打!”
她梨花带雨的样子让田震南心中一动,一个箭步便飞奔而去,另几个小弟见状也来不及思考,连忙跟了上去。
只余下付庆洋在原地看着田震南远去的背影暗暗吃惊:爱情的力量真可怕啊!田哥的速度什么时候都快赶上李裕了?
得到了帮助的文蹊渐渐心安,但哭泣就像一个阀门,一旦打开便无法立马收回,所以她仍在啜泣,付庆洋也没忍住,我见犹怜地拍了拍她的背:“好了文姐,没事了,他出手,绝对靠得住。”
如他所言,没一会儿田震南便拎着一身青紫的汪向东回来了——之所以说“拎”,是因为一米七五的汪向东在他面前竟然矮了半个头,再加上不知是汪向东太虚弱还是田震南太有力量,汪向东就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绵羊,软塌塌的任由田震南摆布。
田震南把汪向东往烧烤摊椅子上一放,蹲下身察看他的伤势:“哪儿不舒服?”
汪向东低着脑袋,不知是难受还是夹杂了几分难为情:“被打过的地方都疼。”
田震南把头一转,对付庆洋吩咐道:“去那边药店买一瓶白药和一瓶碘酒。”
虽然有着热血青年的热心,但付庆洋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么多人,为什么盯着我!”
田震南:“刚刚就你没去打架。”
付庆洋瞬间妥协,好吧,比起打架,他的确更喜欢跑腿这样的事情。
付庆洋远去后,田震南这才正式转头看了看脸上仍泛着泪光的文蹊,他不禁无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