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三年,阳春三月。
唐颂素手翻过一张男子画像,斜睨过一眼觉得无趣便懒懒的靠在榻上闭目养神,通生浮起高贵冷漠的疏离气息。
被她随意撇下的画像,上头一个个歪瓜裂枣没一个能入眼的。
近几日是平阳长公主选驸马的大好日子,按理儿来说应是个喜气的日子,但是近来整个华浓殿中却弥漫着一股子丧气,宫女太监们个个低垂着眉眼,生怕一个呼吸不顺惹了上头这位。
长公主乃先皇和先皇后长女,自幼因过分聪明颇受宠爱。四年前先帝驾崩,其一母同胞十三岁的幼弟即位,当时朝堂诡谲复杂,幼弟尚不堪重任,先皇命其摄政长公主,辅佐幼弟。内有分权而立的的大太监和右相,外有异国他邦虎视眈眈挑起战争民不聊生,为平定战乱,平阳不得于两年前率兵出征,半月前大胜而归,又多了个护国长公主的名号,一时风头正盛。
可就是因为这一拖再拖长公主如今已双十年华,成了个老姑娘,加上她在朝堂和军中雷厉风行的铁血手腕,哪怕她再貌美权贵,在王公贵族的公子哥儿间还是背上了母老虎之称。
现下皇帝为长公主选驸马,这当上了驸马不说往后与仕途无望,一辈子困于后宅之中仰人鼻息得以生存,加之皇权特许,长公主除驸马外还可纳侍,这共侍一妻之事那些官家子弟哪能愿意啊,这不活脱脱的绿帽王还是光明正大那种嘛。
因此,那些画像大都是塞了银子给画丑了的,当然也有些个模样俊俏的庶子为攀附权贵巴不得被选上,但也被动了手脚,一张张丑无盐辣人眼睛。
反倒是唐颂,丝毫不在意成婚,反正是小皇帝自作主张给她张罗的,她随意敷衍一下挑到需要的人就成。她是胎穿到这个架空王朝的,在现代时她年纪轻轻拿下全国武术冠军前途无限光明,然而第二天醒来就成了个呱呱坠地的婴儿,直接大脑当机,以至于她一直认为是天妒英才才这么搞她。
还在回忆着,一个小内侍快步走到殿内,恭敬的行礼后,道:“禀告长公主,裴公公到了,正在殿外候着呢。”
唐颂阖着的眼皮轻颤,红唇微启:“宣。”
片刻后,外殿响起脚步声,来人身穿玄色窄袖蟒袍,腰间黑色祥云纹红宝石腰带,上面挂着一枚铲形玉牙牌,头戴乌纱三山冠帽,两侧缀金线玄缨贴着线条明朗的下颚落到袍子上,曳撒随着他不急不徐的步伐摆动,气度偏偏。
裴寂川神情高傲立在外殿,拱手作揖,姿态恭敬道:“奴婢参见长公主。”
听到熟悉的声音,唐颂睁开眸子,纱幔后朦胧的身影映入幽黑的眼底,一张冷脸总算缓和些。
“进来罢。”
话音落下,两侧的宫女小心翼翼地掀开纱幔,屈身迎裴寂川进入内殿后,一群人整齐划一苟着背低着头快步离去,霎时间殿内只剩下两人相视而对。
“听闻右相下面的那几个老东西又弹劾本宫?”她的语气淡淡却带着浓烈的不悦。想她征战沙场出生入死保家卫国,这些个老狗躲在温香软玉中还不够自在,整天顶破了狗脑袋想着如何将她从高位中拉下来不算,还妄想挑拨离间她和皇帝的关系,真是该死。
裴寂川手作兰花指状轻划过下巴笑道:“这些臭虫哪需要殿下来操心,奴婢已经将他们的折子给拦下了,户部郎中进了咱家的典狱司吐了不少金银充了国库,就是吐不出大鱼。”手脚做不干净还敢弹劾长公主,其他几个藏得好,暂且没叫他抓住把柄,这也算是杀鸡儆猴教他们安生些日子了。
唐颂不是很满意,但一个小蝼蚁,道:“嗯,其他几个老不死的尽早也送进去。”
“是。”
唐颂直起身,不消片刻又没骨头似的用手支着下巴倚在案桌前,随意拎起一张画像扔到锦靴边,幽幽出声:“这些个画像可是经由你手?”
裴寂川像是没发觉榻上之人情绪不快,黑眸染上笑意,弯腰捡起那副画走上桌前将画卷放好,却始终低着头并不看那随着自己而动的招子,勾唇回道:“是,长公主可有合心意的人选?”
唐颂直勾勾的盯着眼前似白玉般的光洁额头,视线缓慢移动到那高挺的鼻尖,最后落到红唇之上,喉头不自觉地滚了滚。回宫半月,忙着摆庆功宴和各种琐事,如今才得空宣人进殿,实在是想念的紧。
可瞧着面前之人这般不甚在乎的模样,她心生不满,只想将他狠狠撕开,露出里面为她痴狂的模样,可偏生这人忍功一流,脑子也不知整天琢磨什么,如今居然胆大包天到还想经手她的婚事,看来是她不在宫中太久,小太监是已经能飞天了。
“圣上为我选驸马你倒是眼巴巴上赶着包揽......上来。”她轻声命令,见人似木桩子一般一动不动,她再次开口,声音已经冷然,“别让我说第二遍。”
裴寂川脸色一变这才移过去,刚一离她近些,裴寂川就感受到一股拉力,待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长公主方才坐着的榻上,而长公主双手撑在他的两侧,居高临下直盯着他。意识到两人姿势的不妥,一张白净的脸染上绯红,奈何长公主常年习武,他一个体弱多病的小太监哪能推得动正暗暗使力的人。
不复先才的油嘴滑舌淡然之态,他恼羞成怒,声音因着不悦变得有些尖细:“长公主这是做什么,您尊贵之躯碰着咱家这么个肮脏的阉人,教外人瞧了去冤得败坏名声。”奈何唐颂不为所动,他继续说,“再说了,圣上下旨,奴婢哪能抗旨啊,这脑袋还要不要了。”
唐颂沉下脸,小皇帝如今哪敢动他,分明是他也想着为她找个驸马吧,带有薄茧的手覆上他通红发热的脸颊,手指上带下来些薄粉,唐颂轻轻碾了碾手指,带着侵略性的眼盯上那自己肖想了许久的软嫩唇瓣,生生克制住了吻上去的冲动,道:“什么叫败坏名声?嗯?”
听着身上这人漫不经心略带蛊惑的语气,裴寂川气急又无可奈何,心中可耻的生出隐秘的欢喜,只能气恼地偏头不看她。
唐颂不喜欢他无视自己,拉上他的右手与他十指交握,骨节分明皮肤细腻的大手被她因常年握兵器有些粗粝的手叠着,她满足得几乎发出谓叹。
如勾人心魄的妖精般倾身她俯身依附到那泛红的耳尖旁,温热的气息洒到裴寂川的肌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