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雪和仟心走在回殿的路上,本用不了两步,而冷歌的影子从宫墙上一路映在滕雪身后。
与此同时,江右正好把尸体上绑了石头沉入池底。
冷歌和江右回到朔元宫,依旧一盏烛灯也没亮。“今夜,我们早早歇下了,并没看见什么人,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冷歌沉声说。
“江右,仔细看看你衣服上有没有粘上血,若有,想办法弄干净。”
“是。”
这晚,滕雪睡得极不踏实,而冷歌则彻夜无眠。
他有很多想问自己,却都没有得到答案。
其实,不过是解铃还须系铃人罢了。
当仟心来叫醒滕雪的时候,滕雪面色苍白,发了高热。滕雪迷糊之间坐起来,却觉得腿间不对劲,掀开被子一看,青色的丝绸上都是血。滕雪头疼得不行,嘴唇也不见血色。
她好像看见仟心跑了出去,还听见她命人去请了女医官。
等滕雪再醒来时,嗓子干涩,如同被锯开一般。“仟心!”她用尽全力喊出仟心的名字却只能发出气声。床纱外,仟心听到滕雪虚弱的声音,立刻拉开床帐。“公主。”
阳春立刻去请在殿外等了许久的女医官。胡医官进来时,滕雪正靠在床边喝水。“臣见过时安公主!”
“公主本就体寒,多是这两日晚上受了凉,发了高烧。太医已配了药,公主稍后服下修养两日便好。”
“还有就是,公主年岁已到,天癸至。往后每月此时,忌寒食,忌贪凉,忌盆浴,规律起居多加注意即可。”
滕雪嗓子还疼着,点了点头。
仟心道:“劳烦医官了。”阳春也就跟着将胡医官送出宫外,又给了赏。“胡医官有劳了,您替公主看诊有功,贵妃娘娘特赏。”身后的宫女端了一盘银子。
“臣多谢贵妃娘娘,时安公主!”
胡医官身后的宫女接过银子走远以后,那身后的宫女才疑惑着说,“阳春姐姐,这三十两纹银分明是公主赏赐的,阳春姐姐怎么说是贵妃娘娘呢?”
“公主天癸至,母妃并不在身旁,若叫人知道,岂不是要对贵妃母女情分多加臆测。实则只是贵妃有要事,但心里是记挂着公主的。明白了?”
那宫女年纪还小显然没想到这一层,现下知道了再看宫里的一草一木都像是有九曲回肠,生了千百心眼,让人头皮发麻十分后怕,连连点头说嗯。
滕雪在国子监一连告了几日病假,盛将言和裴易又去了边关,枕书阁冷清了不少。
冷歌回宫后被皇帝召见,同他说定国公府一切都安置妥当了。也请祭司算过这月三十宜乔迁,今日就可以派人去内务府领了出宫腰牌,这些天冷歌就可以常出宫去府宅看看了。
冷歌心里还有别的事,所幸皇帝也只是让他简单听命后就让他下去了。冷歌回到朔元宫进了内殿,左河才小声说:“时安公主像是受凉高烧,其芳宫已经请过太医和女医官来看了。”
“请了太医又请了女医官,病得很严重吗?”冷歌心里懊悔,她本就体寒,昨夜自己不该让她在风里单衣赤脚站那么久。
左河摇摇头说不知道。
这时候,江右从内务府领出宫腰牌回来。“世子。”江右把腰牌交给冷歌,冷歌还在担心滕雪,没有接腰牌。
江右正疑惑,歪头看看左河,“怎么啦?”
左河不忘留心着殿外,“世子方才问时安公主病的严重否,这我也不知道啊。”他面露难色。
江右像是想起了什么,“我也纳闷呢,不是说是高烧吗?但方才我去领腰牌的时候碰见一行宫女送了不少补血益气的补药往其芳宫走。退烧还用得着补血养气?”江右满脸疑惑不解。
补血养气?冷歌读过《黄帝内经》,自然也知道“女子十四而天癸至”。他这才醍醐灌顶——滕雪今年十三岁,也许是月信到了。左河也反应过来,有一丝脸红,他选择保持沉默。
只有江右还在傻傻地纠结退烧究竟用不用得着养气血。直到左河抽走了腰牌,江右还待在原地想这件事。
洪六和那个小太监的失踪一时传遍了宫里,连着他们的包袱月俸还有平时贴身的他们最宝贝的物件儿也都一并不知去向。神奇的是,不光没人替他们的无缘消失感到伤春悲秋,反倒是不论宫女太监都要在背后祈祷他们再也别出现了。
皇后执掌六宫,下令严查此事。有人怀疑他们暗自逃出宫去,若当真如此,皇后是下了命令务必要找出与他们内外接应的人。
还有另一桩神奇事,虽说天子每日事政多如牛毛,可宫里莫名少了两个大活人这样的事怎么也不该毫不知情。
说起来,这背后还多亏了洪理。这块老料,洪六是他干儿人尽皆知,如今人人也都盯着他,心里打定主意就是他放走了洪六那个王八羔子,他心里暗骂,他哪里来的通天本领,越过宫卫把活人运出去?洪六这个狗货,净是会给自己找祸事。
可这件事,他不但不能自乱阵脚,甚至要先断了皇帝的耳目,瞒天过海。让这桩破事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至于他那个干儿子是死是活,是去是留,干他何事?
滕雪虽是身体不便,也要把昨夜的事处理干净。
滕雪在屏风后喝姜糖水,这味道堪比药膳。
屏风外,仟心对跪在地上发抖的两个宫女说:“我且问你们两个,当真不知洪六去了何处?”
其中一个率先抬头起来,头像稚儿手里拿的拨浪鼓一般摇着,“仟心姐姐,奴婢不知道,不知道。”
另一个宫女体型稍稍圆润些,看着也是老实的。她也立刻接上,“不知道,奴婢也不知道。”
屏风另一侧,阳春将备好的蜜饯拿来,滕雪拿起咬了一口在嘴里慢慢咀嚼。
“既然不知道,你们在怕什么?”仟心又冷不丁说,“不过,昨夜可是有人看见洪六和那个小太监在汤沐阁门前同你们说话来着。”
这下,她们更是怕的不成样子。
瘦宫女险些要哭出来,“不是的,不是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那你们倒是说说你们知道的,就说说他们同你们俩讲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