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的悲交织缠绕他的心头,让他无心究竟其中的可疑之处。
直到那游医再次找上他,告诉他说:“你这只手,好不得。”
好不得,不能好。
崔景明开始秘密调查当年之事,辗转多次得到的结果,全都指向同一个始作俑者——崔景山。
他记得很多年前,崔景山也是一个谦逊大度、平易可亲的好兄长,会为他抓蛐蛐,编蚂蚱,会教他骑马练剑,为他打抱不平,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呢?
崔景明无从知晓,他只知道,他的好兄长,他的手足血亲,容不下他。
哪怕他处处让步,妥协至此,也不能换回来他半分心软。
少年眼中是无尽的复杂之色,这么多年,他早已由不解、茫然、愤恨,逐渐变得无比沉静,以至漠然,他现在能一眼看透崔景山的整个灵魂,看到其深埋在骨子里的,完全无法除却的劣根性。
“他怕我会和他一样,如当年他弑父那般,弑他。”
车厢内是长久的沉默,哪怕沈怀珠那样厌恶崔景山,现今这些事牵扯上感情恩怨之后,她便没有什么资格去评判他的对错。
马车徐徐,声音寂寥而单调,这个话题无疾而终,崔景明以为不会等来沈怀珠的回话,却在半盏茶后,听到她冷不防问出一句:“崔景明,你甘愿去死吗?”
崔景明好笑,“没有人会甘愿去死。”
沈怀珠望向车窗外沉沉笼罩下来暮霭,似锦的云霞由一点初光飞卷大半天幕,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掠夺和厮杀,她慢慢开口,说出的话无比轻柔,却字字如刀:“如你所言,有人誓要置你于死地,你就要如现在这样,一直逃避忍让下去么?”
兄弟阋于墙,崔景山与崔景明这一对手足,注定是要相残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崔景明知道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他一次次退步,拖延,就是不愿煮豆燃萁,把这样不堪的家事搬上台面。
而少女的一句话,让他不得不直面血淋淋的真相。
“崔景明,也许河东交到你手里,才更能够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