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立在原地,脑中还是在想着路三怀中被收起来的那封信。
此时的路三,早已经穿过回廊,从将军府出去了,他可得把将军的事情都麻溜办好,马虎不得。
许久过去,梅香才回过神来,直接便在旁边的廊椅上坐了下来,然后将食盒也轻轻的搁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揭开上面的盖子,在确认药壶中并未有药汁洒落,汤碗也没有破裂,这才完全松了一口气。
小姐的药没事,那就好,倒也不是这药有多金贵,而是重新开始熬又得是许久,那不就耽误小姐用药的时间了。
不过,梅香的眼前又浮现出了方才自己所瞧见的那一幕,那个写着宿芷名字的信封,始终是挥之不去。
这个名字梅香可谓是印象尤为深刻,当初在京城内帮着小姐打听谢将军这人的时候,就没少听过,京城中的街头巷尾,最是爱议论这种风流韵事。
有人说,谢祁至今未娶,便是早就心属这位宿芷姑娘了。
否则,谢祁这般的人物,众人怎么从未见过他与哪家千金小姐走得近,反倒是偶尔能撞见他上怡红阁去见宿芷姑娘。
边城将领,原本回京的时间就不算多,偏他还能特地挪出时间来给这位,着实是真爱了。
再说这位宿芷姑娘,也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还相当的有脾气,在一众秦楼楚馆之中,那也是鲜少有见的,想要成为她入幕之宾的人如过江之鲫。
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这个身份就放低姿态,反倒是要让这些王孙公子们哄着、捧着。
“哼,以色侍人。”梅香对此颇为不屑,这样的人哪里比得上她们家姑娘。
但旋即又看望着路三刚才过来方向发呆,那是将军的书房。梅香双手托腮,路三是将军身边的人,他才从那里出来,说明这份信必然是将军写给宿芷的。
梅香猛地一个激灵,天呐!将军与宿芷之间,真的是有往来的!
以往在京中的时候,她一直都当做是坊间传闻,这……这可如何是好?
不行!可不能让小姐被蒙在鼓里,她得找小姐说去!
梅香从廊椅上起身,然后拎起食盒就朝着院子往回走,尽管步子迈得很急,也将食盒护得很好。
很快,她就到了院子里,然后在房门外的时候,她却犹豫了。
今日小姐回来的时候,本就情绪不太好,她真的要在这个时候将这种事情说与小姐听吗,小姐岂不是会很难过?
正当梅香一脸纠结,在门口踌躇犹豫着的时候,就听到小姐在屋内唤她。
“是梅香回来了吧,你在门口站着作何?”房门虚掩着,并没有完全关上,所以傅语棠能够清晰的听到屋外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而后,脚步声听了下来,却没有人进来,这不由得令傅语棠心生疑惑,便开口了。
虽说,她也不知道梅香是在做什么。
梅香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朝着屋内走了进去,蹩脚的解释道,“姑娘,奴婢刚才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襦裙带子散开了,所以停着弄了一下,重新打个结。”
傅语棠有留意到梅香言语间的不自然,但是却没有戳破她。
到底是从小跟在身边一起长大的,她知道梅香对她是没什么坏心的,有些事情,梅香若愿意说给她听,她自然也会认真的去听她倾诉,若不愿意说,她也不勉强。
傅语棠想着,许是梅香她自己的事情,所以不好同她开口。哪怕她二人关系再好,但总有一些事情是难以宣之于口的,傅语棠代入自己,所以她也还是能够体谅梅香的。
“把药拿过来吧。”早已从先前的事情调整好情绪的傅语棠,此刻脸上是温柔的笑意。
她是清楚如何让梅香放松下来,不再为一些小错误而继续耿耿于怀的。
不过显然,这一次,并没有能够达到傅语棠想要的效果,梅香仍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听到小姐的话,梅香将食盒放到桌上,然后把药壶中的药全部倒入了汤碗,配上汤勺之后用手背感受了一下碗壁,确认过温度之后,这才将药给递到了傅语棠的手中。
她想,现在小姐要喝药,等小姐用药之后再说吧。
傅语棠见这黑漆漆的汤药,眉心拧成一团乱麻,心底便觉得一阵反胃。她强压着不适,眼一闭,心一横,直接一口将汤碗内的药汁尽数饮进。
梅香见状,赶紧将事先准备好的蜜饯递过去。
一连咽下好多个,傅语棠才觉得嘴中的苦味渐渐淡去,好受许多。
“这药,还需喝几日?”
“再用三日就可以了,姑娘再忍忍。”梅香如何不懂自家小姐的意思,“您按时用药,伤好得快,自然后面就可以不用再喝了。”
“唉。”傅语棠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个道理她又如何不知,也还好是她这次伤得轻,否则就不知道要与这要命的汤药相伴多久了。
好在,只剩三日,也算是有个盼头。
“梅香,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傅语棠抬头看向梅香,神情开始渐渐严肃起来,“若是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直接同我说便是。”
从进屋,一直到喝药,傅语棠都能感觉到梅香似有若无的目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已经许久未曾见过梅香如此别扭的样子了,所以到底还是有些没忍住,自个儿先主动开口问询起来。
在这与京城相距数千里之外的栾城,她们两人之间,是彼此唯一的依靠,相依为命,所以傅语棠总是会担心,在她无法照看的地方,梅香会受委屈。
更重要的是,梅香为了不给她招惹是非,真若遇上事只怕也会自己先受着。
傅语棠的这话令梅香手上的动作立刻就停住了,她悄悄用余光偷看了自家小姐一眼,知道小姐是认真的,也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她想说或者不想说的了,当即便一股脑的将自己所知道的抖落出来。
一边诉说着,一边隐隐还带上了几分哭腔,她是真的替自家小姐不值。
“姑娘,将军他……他也太过分了!奴婢方才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