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保护不是从十点开始吗?”邓烟雨疑惑道,“还早呀。”
“你现在关键期,我要提早两个小时守着,”公冶想了想说,“我有时候睡觉会很沉,闹三个闹钟也醒不过来,今天闹钟还忘记开了……那个,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出、出格的事?”
“说梦话,梦游之类的?”鬼晓得自己睡死了以后会干嘛,公冶随口编出点所谓“出格的事”,看着她。
“没没没有……”邓烟雨说完,死命咬紧疯狂上扬的嘴角,憋着大气,“公冶警官,你要,先吃晚饭吗?”
“我去洗脸,你先吃。”
邓烟雨瞥他一眼,垂眸,又瞥他,嘴角始终颤弯弯的:“好的。”
公冶按着后颈,踩着拖鞋慢悠悠去客卫洗了把脸,一抬头,差点草出声来。
他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一跳——
头发睡得超级拉风,每一撮朝各个刁钻的角度飞起、打卷,一根呆毛坚韧不拔挺立着,托尼老师见了都要怒砸吃饭的家伙抱拳惊叹一声甘拜下风。
“……”他、他就顶着这么个傻气鸡窝头和邓烟雨说话啊?
公冶浑浑噩噩凑近了看,快把镜子里埋汰的自己盯死过去。他颜面尽失地撑住洗手台,良久,深深叹出一气。
晚餐是一锅清淡的番茄白菜炖豆腐汤,和两碗淋了点鲜酱油的秋葵蒸蛋,邓烟雨本想让蛋宝点份炸鸡外卖,转念一想公冶不会吃,只好忍住这口馋了。
“你好会做菜啊。”番茄汤炖得鲜美入味,蒸蛋滑嫩即碎,碧绿的秋葵星星缀在莹黄的蛋面上,好看极了。公冶惊喜地夸道。
“我爸爸厨艺贼好,我寒暑假没事干,帮他洗菜时也学了几招,”邓烟雨瞧他吃得满足,谦虚地说,“但也只会做点家常菜,高级的就不行啦。”
“已经很厉害了,真的,有些五星级饭店都没你做的好吃。”
公冶悲壮地回想起自己第一次下厨全副武装,防护面罩都戴上了,0.5倍速跟着视频教学一步一步来,如此还把新买的锅子烧穿了个洞。
他至今想不明白哪一环节出错了。
邓烟雨被夸得两颊晕红,她今天已经脸红无数次了:“会不会太夸张了……”
“不会,”公冶坚定地说,“你做的最好吃了。”
邓烟雨:“……”
啊啊啊啊杀了我吧——她心头的小鹿尖叫着蹦来蹦去横冲直撞原地旋圈圈。
“你喜欢吃,我会再给你做的。”邓烟雨回答得轻声细语,原以为他不会听见,结果对面传来含笑的一声:“真的啊?那说好了,如果以后你想下厨了,蒸蛋一定要做,怎么样?”
这么喜欢蒸蛋呀。邓烟雨意外发觉了他的可爱之处,特想上手揉一揉他乱发散漫的脑袋:“好啊,我答应了。”
“还有,到时候也教教我怎么做菜,我真的笨手笨脚的,做个饭像在驯服野生动物……”
邓烟雨扬眸笑视他:“那我算收了个徒儿了?”
公冶挑眉:“可以这么认为,师父。”
邓烟雨扒拉着碗里香喷喷的米粒,欢喜的笑意快瞒不住。
吃完晚饭,公冶和她一起洗了碗,随后去阳台上接了通电话,貌似是单位打来的。
阳台门敞开着,他的声音被风吹成散片,断断续续飘进来。
不像什么大事,也没刻意躲着聊,邓烟雨便捧了一杯热饮走过去,临近年底的冬风硬冽地往袖子里灌,邓烟雨缩在栏杆前,捂紧身上的羽绒服。
“我记得,听说是最近研发的,靠谱么?”公冶移去目光,见她的刘海给风掀了起来,露出饱满的小额头,不知为何有点于心不忍,伸手把她毛绒绒的帽子扣下来,“戴着,不然脑门该吹痛了……不是和你说,你继续。”
寒气阻隔在帽子外,邓烟雨幸福地喝着热饮,越过层层叠叠的树影,她看见一户未拉窗帘的人家,客厅角落摆放着圣诞树,树底堆满了扎着蝴蝶结的彩色礼物,两个小孩坐在开着地暖的地板上,举着玩具互扑嬉闹。
邓烟雨对圣诞节的热情不大,不过也不想一整晚对着那间一尘不染的黑白客厅发抖,话说公安系统的福利待遇还挺香,不给他们发点什么节日礼品吗?
“脚怎么样了?”他已经挂了电话,在问她。
“涂了药膏不咋痛了,”邓烟雨琢磨着,“这两天就该好转了。”
“好,”手机在公冶手里一转,他背过身,手肘抵着栏杆,说,“熊队给你申请了一个好玩的东西,过几天我拿来。”
“嗯?什么东西呀?”
“……秘密,”公冶意味深长地看过去,“拿到再说吧。”
“公冶警官,你吊我胃口,”邓烟雨套着白羽绒,圆滚滚的,她赌气地说,“下次蒸蛋不给你撒秋葵了。”
闻言,公冶轻声一笑,绿眸漾开月光丝丝轻冷,他倚着栏杆,在一阵缱绻拂发的风声中,乖顺地说:“我错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