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已过了好几个时辰,陈颂禾还不见踪影,荼磨不禁有些烦躁。
这个女人,果然不可小觑。这是第一次有人敢将他耍得团团转,一张巧嘴开口闭口皆是好听卑微的话,做起事来却是果决断然。
真是可恨至极,荼磨勾起一抹冷笑,等他逮到这只小老鼠,定要好好惩罚她!
他倚在榻上,吃着一串果子,身形欣长,墨色的袍,领口绣着银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锦带,剑眉上方仍然是那镶了金边的额带。
侍女拖着食盘跪在一旁,脸色有些微红,她正想着要不要佯装失足,好让他们这位不近女色的殿下将她抱个满怀,指不定今日便能飞黄腾达。
正如此幻想着,抬起眸来却冷不丁对上荼磨审视的冷眼,这双眼明明光泽透亮,泛着精致,却莫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出去!”他斥道。
“是,是……”侍女攥进食盘,落荒而逃。这位殿下,果然可怕。
外头已然是全黑了,舒润的晚风抚过长夜,卷灭了殿内一角的烛。
院内灯火通明,寻了足足大半日了,愣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荼磨面色有些不虞,一旁的达木其见状,小心翼翼道:“殿下,您说这陈颂禾会不会已经出了星月宫,逃出应昭城了?”
荼磨不是没考虑过这种可能,可宫外的守卫是他亲自排布,一只苍蝇都难以越过,他实在是不信陈颂禾能翻过这层层障碍逃出生天。
“星月宫上下皆已查探了吗?”他问。
达木其点点头道:“回殿下,全宫内外皆已查了个遍,确是没有陈颂禾的身影。”
以防万一,他可是连茅房都谴了侍女进去,虽然他并不认为陈颂禾会在哪种地方。
果不其然,侍女们皆回复茅房内无人。
他叹了口气,拓喆将军被贬去了晨曦宫做守备,现下整个星月宫暂由他执掌。不料这刚上任便碰到自己前两日押解来的俘虏出逃,若是不能将人找回来,荼磨殿下怕是会更加严厉地处罚自己吧?
达木其的额头不自觉冒出些冷汗,陈颂禾这女人绝对是与他八字不合!
……
话说陈颂禾在梁顶已待到疲倦,却丝毫不敢放松,瞧着快要入夜了,外头的守卫却丝毫不见少。
这样下去不行,她一定要寻个机会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又趴了好一会儿,正犹疑着是否要先下去换个驻地,茅房的大门却又被轻推开来。
方才已然来过一波侍女,瞧着像是在找她,将屋里各处搜索了一番,就连墙脚的稻草堆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她再度凝神安静下来,听见两个婢女说话的声音。
“图雅姐姐,你快回去歇息吧,不必等我,明日还要上值,诶呦……”这侍女音色稚嫩,听起来年岁尚小。
“小卓玛,让你别吃那么多馕饼,瞧,果然半夜闹肚子了。”这个年岁稍长。
两人又交谈了一番,叫图雅的侍女先行离开。
真是天助我也!陈颂禾咧着嘴笑。
她屏息伏了半晌,终于等到那个叫卓玛的姑娘站起身来预备离开。
她飞速自梁上掠过,如同燕子一般轻巧地落在卓玛眼前。
卓玛被吓了一跳,呆傻了一瞬,刚欲张口尖叫,陈颂禾便一个手刀劈了下去。
她后劲一痛,随即便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陈颂禾不敢耽搁,抓紧时间与她换了衣物,将她拖到墙角的稻草堆边严实地掩盖起来,只稍稍留了个口子供她呼吸。
那么接下来……
外边静悄悄的,想来荼磨寻不到她,也许已然歇下,那这便是她最好的逃命时机。
陈颂禾推开茅房的门,顺便在墙上抹了一把黑灰擦在脸庞上,如玉的肌肤顿时变得又脏又黑。
她不在意地低着头,大摇大摆走在星月宫的廊道上,一路畅行无阻,无人阻拦。
她小心查探着方位,回忆着白日里看到的膳房的位置。据她这两日的观察,膳房伙夫每日一至卯时便会准时推着牛车出宫采备,牛车上装着两个大木桶,每日空着出去满着进来,日日不曾改。
只要她在卯时前到达,躲进木桶混出宫去,荼磨便再也别想捉住她!
陈颂禾穿过耳房和花园,谨慎行了约二里路,终于抵达了膳房。
此时已是寅时,膳房内一片漆黑,不过再过不久便要来人了。她正预备寻一寻那拉车,身后忽然传来动静。
有人大声唤了一句:“那个小宫女,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