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人对名字赋予了许多特殊的情感。
或许你听过这样一句话。
当一个人的名字被彻底遗忘,他就真正死了。
莱兹撑着脸,看对面的“人”在茫然的情绪泥沼中挣扎,急促地咳了几声,张大嘴巴,呼吸急促,缓解着肺部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
“我想应该很少有玩家会给自己取名为【XXXX】。”
莱兹突然开口。
《地狱厨房》虽然不限制玩家的取名喜好,但不管是出于方便社交,还是和“真名”有关的隐藏游戏设定,大部分玩家都还是会更偏向于取一个人名。
再不然也会是个“词”,而不是简单的四个字母。
“一开始我在桌面上的第一份文件上看到这个名字,第一反应是怎么会有玩家取这样的游戏ID。”莱兹说。
山羊倏的一下抬头看她,眼眶红彤彤的。
“现在看来……或许这是被屏蔽的玩家名字。”
莱兹慢悠悠地问:“你还记得自己的ID是几个字吗?”
山羊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摇摇头。
游戏直接屏蔽玩家ID还清楚记忆,不光是受害者本人,其实连直播间里的弹幕都受到了影响。
莱兹在电脑里找到攻略文档时,弹幕们纷纷表示它们不提示是忘了。
连地狱厨房那帮恶魔崽子的记忆都洗掉了啊……
两人相顾无言了一会,山羊似乎很快就平复好了自己的情绪,望向莱兹,很认真地开口:
“为什么你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和我讨论这些?”
莱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我最早发现异常的时候,我已经杀死了Judas。”
山羊的声音低沉但平静。
“那些NPC簇拥着我上前,取下了尸体上的工牌,别在了我的胸口,宣布我的实习期结束了。”
“从那一天起,我的名字就成了J。”
“他们并不是真的恭贺你,只是他们需要一个新同事,而老板也需要一个新员工。”
莱兹有点不太想听什么“Judas之死”的故事,很淡地笑了一下算作回应。
在神话故事之中,Judas出卖了自己的神明之后因悔恨,自尽而亡。
所以在选用了这个故事作为主题的副本剧情里,Judas的死亡可以说是必然的。
但莱兹很讨厌这种所谓必然的命运。
山羊说:“是啊,可惜我当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我还以为自己离副本通关又近了一步,为了弄清状况,我决定去翻尸体,他身上的东西不多,只有那本写着员工守则的册子。”
山羊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有些怀念地说:“那个时候我还能看到弹幕,得到道具的那一瞬,主线描述全部更新,直播间直接炸屏了,因为从来都没有主播能找到这个线索。”
莱兹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原来弹幕说的那个拿到了手册直接获取所有规则的玩家就是他啊……这么一看,观众们的记忆都是零零碎碎的,属于是记得大概有这么个事,但忘了具体是谁做的。
“然后你就发现记事本里有一页被撕掉了?”莱兹问。
只要细心一点,能拿到记事本的玩家都能发现这个问题。
“是的。”山羊说。
“记事本里第四条规则后少了一页,我本以为是新的线索,兴奋地四处寻找……最后在茶水间的架子上发现了一包被拆开的咖啡,里面放着那张纸条。”
上面写着:不要喝咖啡!不要喝咖啡!不要喝咖啡!
山羊在那短暂的一瞬里,脑子一下子仿佛被击中了一样,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我当时以为,恐怕那才是真正的第四条规则。”
于是他赶紧检查自己的身体,这个时候他终于发现:弹幕消失了,直播间也打不开,任务栏、游戏背包、玩家数值等系统界面被全部锁死。
只有血条下方闪烁着一个异常状态。
一只小小的山羊头。
他被锁在游戏副本里了。
“然而那其实是Judas对玩家的恶趣味欺骗。”
莱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她已经解释累了。
“纸条是故意被藏在那儿的,就等玩家发现。”
“公司需要持续向老板供给员工作为食物,于是Judas就想了这么一个损招,故意指定一个所谓的新规则,违反规定的人通通直接拖去喂老板。”
“……是啊。”
山羊愤怒过,也绝望过,最终他却只能报复般把那张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茶水间怪物的嘴里。
“我当时只是在想,”山羊的语气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既然我已经被咖啡‘感染’了,为什么……凭什么没有人和我一样呢?”
所以他扔掉了那张自以为是真正第四条规则的纸条。
他想拉其他玩家下水。
“我在电梯里做了催眠装置,本身就处于表里世界裂隙中的玩家会更容易被拉进里世界。”
“每一个新进来的玩家我都会想办法给他们看到记录着员工守则的记事本,假装犹豫,或故意掉落……总之就是要他们相信,那真的是主线任务中的规则,虽然那的确是,除了第四条。”
“玩家工位的电脑里有我以前写的攻略,里面提示过咖啡不能喝,或许是我没有管理员权限,没办法删除文档,我只能下载大量的垃圾软件,直接搞崩电脑。”
难怪有弹幕说,有别的玩家进副本发现电脑根本打不开了……原来是你小子。
莱兹有点无语。
“你又是故意骗其他玩家喝咖啡想让他们也被感染,又是打小报告、送假线索骗他们违反游戏规则直接出局?”
山羊抬眼看她,不知道莱兹这句话是想说什么。
“你自己心里都在犹豫吧……究竟要不要拖其他无辜的人下水。”
莱兹犀利地直指对面人的矛盾之处,语气淡定得山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