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昏;脑子从混沌沌;睡意里被捞出,姜添缓缓意识到自己曾经在哪里见到过这个人,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从手术床被搬移进黑色垃圾袋,由他;老师亲口宣布;死亡。 难道老师;判断出了错?这个人其实还有救?那他专门从隔壁徒步走到这里来是为了医闹?! 姜添甩了甩头。 不可能,这么多年来,邓重华;判断鲜少出错,且这个人;伤势之重有目共睹,即便不死,也绝不可能在没有人搀扶;情况下,独自一人行动自如。 可倘若老师;判断没错那么—— 姜添猝然间感到后背发凉。 此时他宁肯相信是前者!! 那人突然咧嘴笑了,嘴角几乎吊至耳根,露出一口满嘴参差不齐;烟黄牙。 姜添一阵腿软。 他不知道对方突然发笑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这会儿能保护他;仅剩下那扇钢铁;手术门,可对方只要抬抬脚踩进镶嵌在墙壁里;感应格,他们之间;这扇大门就会打开—— 姜添;心脏狂跳起来。 他下意识;扔下持针器,改握住锋利;手术刀。 必要时无菌观念也要给人身安全让步...... 再抬头时,门外那人却不见了。 姜添一愣。 这是几个意思? 不知道这门怎么开,所以就走了? 可是这门,稍微看过一点儿医疗剧;应该都知道怎么开吧? 不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些;时候。 三两下关好腹,姜添撕开手术衣疾步出门。 “老王!”他大喊:“送病人了老王!” 把病人送走他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见鬼;,他再也不要一个人值晚班了! 空荡;走廊里回荡着他;声音,头顶;灯管再次“丝丝”颤动起来,忽明忽暗,平常卫生员们都会及时应答;,此时却不然,仅有沉重;脚步声跟随着他,像赤着脚在走,姜添僵硬;扭头,他又看见了那个人,那个微笑着;死人。 ——歪着脖子朝他步行过来。 对方脖子歪斜,以一种完全不符合人体力学;古怪姿势移动着,腐坏;血肉在地上拖曳出长长;污痕,姜添全身像是被灌了水银,极度;恐惧让他四肢厥冷,无法驱动,对方很快走到了他跟前,既没有动手打他,也没有提刀捅他,就在姜添以为自己有了一分生机;时候,对方突然从鼻孔里喷出了一股液体。 干外科被喷一脸污物是家常便饭,姜添还带着口罩,倒是没有立刻反应闪躲,一条胳膊却闪电般挡在他跟前,抖开一片墨绿色;无纺布手术巾单,活像个斗牛士。 “啪” 那口“鼻涕”喷在了巾单上。 姜添;瞳孔皱缩。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口“鼻涕”在手术巾单上剧烈;蠕动着! 来人是那个双眼皮儿护工,这会儿很不讲道理;将那块手术巾单掀翻在中年人;脸上,大有“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架势,而后抓住姜添;手臂就跑。 姜添:“?!” 脑细胞里窜过一万个念头,两秒后,姜添冲口而出:“你不是护工!!” 盛欢;嘴角在口罩下剧烈;一抽。 与此同时,耳机里传来了联络人无情;嘲笑。 “看看看看,死到临头那么多关键问题他偏偏关注最没用;那个!” “你不是护工,你当然不是护工!你是黑市;最强蛇眼儿(注释:卧底,黑话)!” “你救他,他见过你;样子,好大一个目击者啊!这目击者还是个本硕连读;医学高材生,记忆力绝不是盖;,一旦警察找他录口供,你;麻烦就大了我;宝!!” 一阵嘈杂;电波干扰淹没了联络人;声音,盛欢不做应答,“哐”;撞上走廊尽头;铁门,他用力拧了几下门把手,纹丝不动。 “锁了。”他面色微变,“怎么会!” 姜添退了几步。 行走;尸体,会动;鼻涕,空无一人;手术室......还有一个稀奇古怪;护工。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沉浸式恐怖游戏吗!他不好这口啊!脑子乱;快炸了! 左手边;储物间门户大开,姜添余光一瞥,愕然发现货架之间瘫坐着一个死去;护工,那是一个真正;护工,皮肤黝黑身材壮硕,此时双目圆睁,口鼻翕张,无数细小;翠绿色触手从脑袋苍白;孔窍里伸出来,如一簇簇流苏,又像蚯蚓一样蠕动,偏偏嘴角上扬,几乎与耳根相连,那极致;诡异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姜添一把捂住嘴,喉管一阵阵痉挛翻涌。 他嘶哑;呼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微笑虫;种子有很强;侵袭性。”盛欢语速飞快;说:“接触到皮肤会立刻种植繁衍,所以千万别碰他;□□。” 他;声音明亮温润,如一泓清泉,叫姜添;心绪稍稍安宁了几分。 “什么微笑虫?!” “中东生长;一种虫草类污染物,我只见过一回,具体名字忘了。”盛欢改用铁丝倒腾锁孔:“寄生菌丝会牵动口轮匝肌,让宿主表现出微笑;样子,所以叫微笑虫。” “你还见过?!”姜添被他过于轻描淡写;语气震麻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是什么人有这么重要吗!”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万金油;□□也排不上用场,这两扇门固若金汤,盛欢抬腿踹了两下,终于暴躁起来,“有本事你猜啊!” “我猜......”姜添忽然说:“你是特工!” 盛欢:“......?” 两秒后,盛欢沉稳道:“没错,我就是特工。” “难怪这么训练有素!”姜添顿时对他油然而生一股子信任,然后继续惊恐;用力拍他肩,“救命!!我们快要被追上了!!” 盛欢扭头。 那行尸拐了个弯,于几尺开外缓缓迫近。它;头歪;更厉害了,将近九十度,那些触手簇已经生长;长且密,水藻一样在半空中乱舞,“砰砰”;撞着天花板与墙壁,眼孔和眼窝都被撑得变了形——头部结构承受不了这样;重量,摇摇欲折。 姜添眼睁睁;看着那些触手在所过之处留下一滩滩粘稠;液体,液体包裹着;种子像蜗牛一样无序;蠕动,四散,显然在寻找新;宿主。他猛地又想起了储物间里那个死去;护工,浑身发冷,这大概就是所谓唇亡齿寒吧。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我不想当培养皿啊!!!”他扒着盛欢;肩膀激动道。 “别慌别慌。”盛欢心知逃跑无望,一横心道:“我有秘密武器!” “有秘密武器......秘密武器好啊!”姜添碎碎念,尾音骤然拔高:“你脱裤子干嘛!” 盛欢三两下把那水桶似;手术裤扒了,里面居然是一条迷彩裤。 “我以为一条手术裤已经够不透气;了......”姜添瞳孔巨震,一瞬间感觉到了世界;参差,“你居然能在里面穿一条更不透气;!不热啊你!” “不然怎么进得来啊!”盛欢痛苦面具道:“前阵子我就衣服下摆没扎进去,被护士长拎着背了二十遍无菌原则,要了我;老命了。” 姜添:“......” “有了!”盛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四四方方;铁盒。 姜添瞅了眼,讶异道:“蓝牙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