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伏,天气闷热的实在不像样。
一中公告栏前贴了张新生分班名单,大榜前密密麻麻围堵了一大波人,挤得让人透不上气儿,场面是相当的壮观。人群中站立的大爷热的全身不停冒汗,汗衫直贴胸背,他只好掏出一把印满机构招生小广告的油纸扇急迫地往头顶快速扇动。
一时间,汗味儿、头油味儿以及不知谁在一旁啃得一股酸菜包子味儿杂糅成一团特难闻的气味直往最外排站着的陈筠仪的鼻腔中窜涌,她没有犹豫,转身径直走向教学楼。
一中,省重点中学,讲究全方位高质高速高效,许是出于这个原因,它比其它几所中学提早一周入学。今天是高一新生报道日,八点半到校,此刻是十五分,赶上了人流量高峰。
从学校门口到教学楼走了近五分钟,陈筠仪随意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在高一楼道间看了眼板上写着的班级位置,复又朝着楼梯走去。
她有幸住在一个被学霸包围的小巷中,亲哥和亲哥大哥,朋友和朋友的朋友全聚在一起从小学到高中似是约定般齐刷刷都上了一所学校,这条邻里血脉可谓是“家大业大”、人脉庞大。因此早在报道前几日,陈筠仪就已经被几位轮番告知自己上了一中重点班,提早享受了一波几乎没什么用的福利。
朋友徐从森调侃道:以后如果有人胆敢欺负净桦小巷唯一公主,净桦四大带刀侍卫将随时待命、随叫随到,尽管公主武艺超群,轮不到,也瞧不上咱几个废物动手了…
“公主”穿过二楼长长走廊,总算在楼道尽头望到了一班标志,一二两班和别的教室不大一样,她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往里快速扫了眼——教室里虽然都坐了人,区别于别的教室,一二两班的桌上已经堆满厚度超过座下人头身高的书,黑板上写满像是昨天还没来得及擦的板书,一看就知道这群人已经在教室学习有一段时间了。
一中每个年段都会分出两个重点班,大部分神人都是在初三下学期通过自主招生考试或者是竞赛来到这里学习高中课程,剩下的几位名额则是通过中考排名。陈筠仪没这竞赛脑子,初中又有过一段放荡时光,没资格够上自主招生,待幡然悔悟时只好拼命备战中考弥补那年少不懂事。因此当她还在刷着初三科学题时,徐从森便开始在她面前晃悠着高一生物试卷,显摆着两人差距。那段时间,教室里总会出现那么一两个和班上同学完全不在同个次元画风的人坐在角落悠然自若地刷着竞赛题或者是前几日的课后作业,招来众人眼红。
教室里是单人单座,所有人都坐在位置上低头写着什么,陈筠仪想起初中早自习坐在讲台旁啃包子的男生,不禁感慨:不愧是重点班,不受外界干扰大早上还在刷题,没有一大早来班上抄作业睡觉的人,大神不愧是大神。
她看到教室后排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夏哥的物理卷子传哪里了?最后道大题供我借鉴一下!这道轨迹方程他娘的是什么鬼!”
“哪位同志现在闲着?帮我政治三那套卷子的大题写一下呗,晚上请吃辣条。”
“语文二那套阅读谁造完了,借我抄下!”
所有人头不抬,笔不停,以极轻的音量迅速默契地完成试卷传递交易,场面如同工厂流水线,井然有序。
“……”陈筠仪默默收回刚刚心中脱口的夸赞之词,她走到男生后头开口叫了声,“…仕柏哥。”
夏仕柏听到声音猛地转头,男生乍一看白净且帅,是女生喜欢的校园男神长相,但嘴唇很薄,感觉不大好相处,等看到是她来了后,才轻轻翘了下嘴角,打破了那不好相处的错觉,他朝前面的空位努了努下巴,赶忙垂头握笔刷刷写了起来:“徐从森昨天就给你留了位置,你人高视力好,黑板上最右边的课表瞧一眼能不能看清?”
“能看清。”教室里没开空调,但是四角风扇正拼命旋转,同学桌上摊着的书页被吹得“哗哗”响,再怎么样也比外头凉快,陈筠仪放下书包转头看了眼夏仕柏写的卷子,有点不可置信道,“哥你咋回事?你们重点班在中考结束后至少也放了一个月假,怎么跟徐从森一样沦落到补作业了?”
夏仕柏右手没停,冷笑一声用左手拨开被上方另一张试卷挡住的左页姓名栏那边:徐从森。
又给她点了点试卷抬头:语文。
“本来作业说是下周上交,谁知道老班发什么疯,昨晚在群上突然通知了一声今早收作业,昨晚理科卷量多还难,都只能今早赶来补了。”
陈筠仪:“…懂了,徐从森人呢?找人帮忙抄作业自己跑到哪偷懒去了?”
“他被老班叫去办公室给你们五个新来的搬教材去了。”夏仕柏从抽屉里又挖出一张空白卷子,不客气地甩到陈筠仪面前:“你俩字像,还有张语文三帮忙写一下作文,其余空着的让他自己抄。作文主题是逐梦,这种主题素材一大堆,你就按经典议论文的格式往下写,写个六七百字应付下就够了。”
陈筠仪愣怔片刻,缓缓开口:“我可是第一天来这里报到的新生啊,你是不是有点太不和我客气了…”
“感谢这位新生的江湖救急。”夏仕柏满眼疲惫地刮了她一眼,“中午我俩请你品遍食堂御膳就当偿还恩情…还愣着干嘛?快点快点拿笔动起来!”
陈筠仪还未来得及回味重点班一群人在报道第一天创造的集体补作业的恐怖景象,就这么被夏仕柏快速暴力地带入补作业这一行径,她啃着初中积累的作文素材老本,颤颤悠悠地开始动笔。
当她列完第二个万能素材时,前门突然被人用脚踹开,门砸在墙上反弹了几回,男生捧着一大摞书风风火火地冲到讲台上,用力一放,桌子与书面发出沉闷声响。
徐从森个子很高,健康的小麦肤色,脸型骨骼感分明,五官特别立体,有种痞痞的帅。他搓了把自己的板寸头,瘫坐到讲台旁的一把木椅上,仰头闭眼感受着头顶上方拼命运转的风扇,感慨道:“爽!”
底下有个男生看到他来了问了句:“木头,老班啥时候过来?”
“老班要去趟教务处,同志们放宽心,还可以再赶一段时间的作业。”
歇了会儿他在讲台上喊了一句:“五位新同学都到了没,这是各科教材,我还有作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