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境仍然闭着眼睛,像是随口一问。
傅一澄翻文件的动作停了一瞬,又轻描淡写地瞎扯道,
“上级安排”
时境抬起双手按摩眼眶,又似乎是嫌灯光太亮。
傅一澄顺手将休息室的灯调成了柔和的暖光。
“连我都不信,你觉得刘闻嫣会信?”
傅一澄没接话。
“折腾这么多年,也不怕把人气跑了”
闻言,傅一澄终于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向靠在沙发上疲惫的男人,
“我一直以为你不关心这些”,说完,还若有所思地反将一军,“是因为那位舒小姐?”
听到舒安的名字,时境无意识地小幅度地嘴角上扬,但依然头脑清醒地没有被某位心思深沉的男人带跑,
“别拿她转移话题”
转移话题失败的傅先生低头继续翻看手中的文件,良久,才开口道,
“你不了解她”,站起身,到一旁地冲咖啡,动作优雅,令人赏心悦目,就好像被他握在手里的不是空了的茶杯,而是需要安抚的恋人,“不折腾一点,她才会跑了”
时境拿开手,看了他一眼,说道,
“你要小心”
“嗯”
这话接得没头没尾,但十几年相识的默契加上傅先生本身多疑多虑的性格,他马上就听懂了。你要小心,不仅是在感情方面,小心折腾太过,将人真的气走了,更是要小心这里复杂多变的局势,小心有心人的圈套。局面越是混乱,浑水摸鱼的人越多,难以察觉的陷阱就越多。
“有事随时来找我”
“好”
黎明将至时温度骤降,狂风呼啸,窗外的树不堪重负似得被吹弯了腰,等一阵风过后又重新挺起,像海浪里飘浮不定的船只。霜降再次悄无声息地染白了全城,如同老人无法抵抗的白发。湿润阴冷的空气无孔不入,冻得人四肢冰凉。酒店内的暖气又过于干燥,让一众人坐立难安,难以成眠。
而累得沾枕即睡的时主任刚进入梦乡,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
还好时境向来脾气不错,也没有常见的起床气。
他原本以为错心大意的许嘉言又忘记带房卡了,准备任劳任怨地开门放他进来。没曾想外面站着一个戴着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中年男人,眼镜也遮挡不住男人略带谄媚的笑意。他看到时境,径直忽略了时主任困倦的神情,自来熟地开口道,
“哎呀小时,我是岳东南岳叔叔啊,昨天还见过的,记得吗”
时境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闪烁着红点的监视器,谨慎地开口道,
“您好,岳教授,请问您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岳东南略带局促地催时境进房间,
“要不这样,时主任,我们进屋再聊”
时境假装回头看了一眼屋里,装出小心翼翼的样子,开口拒绝道,
“我……屋里有人,可能不太方便”
时境迟疑的态度让一贯熟知人情的老油条瞬间反应过来,他递给时境一个暧昧的眼神,说道,
“男人的正常需求,我懂我懂,我保证不会出去乱说的”
接着,他没给时境说话的机会,速度极快地往时境怀里塞了一个砖头似的东西,
“时主任,我就直说了,凭你在G城的关系网,把一个人从这里弄出去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这点小小的礼物就当定金,我出去后给你这个数”
男人手在衣服里小心地比了一个五字,时境心中警铃大作,面色一沉,脸色黑得像锅底,语气却仍然温和,
“岳老,我跟您直说了,我确实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上头盯得相当紧,这是玩命的勾当”
面前的男人又着急地加了一倍筹码,时境寸步不让,
“您的焦急我非常理解,我会尽全力做上面的工作,争取早日放各位离开”
时境把手中沉甸甸的红包慢条斯理地塞回岳教授手中,继续说道,
“您相信我,不会关大家太久的。现在心急搞这些歪门左道反而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时主任没给人开口的机会就客客气气又强硬地将人打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