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我们都在等你。”
啊,是这样吗?我还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我可以休息一下吗?在终结到来之前。
倦意在不断上涌。
“我累了……”
伴随着这句话,像是被什么拽住一样,世界坠入深沉又暧昧的黑暗水下。
她倒进了某个怀抱。
×
调动了公共监控网络,加上放出的式神咒灵,夏油杰找到了伊良波椿的行踪。
寻找她的路上想了很多话、很多问题——为什么离开?为什么要袭击总监部的会场?为什么不回来?相伴了那么久,我们对你还是可有可无、随时都能抛弃的存在吗……
可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全部问题都不想问了。
蜷缩在灰暗巷角抱住自己的她,遭遇了什么,在想什么呢?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般,反应迟钝,眼中一片荒芜,浑身掩饰不住的疲倦,苍白单薄得有如破碎的玻璃人偶。
这一幕狠狠扼住他的心。
心脏猛地抽疼,听到她说“我累了”后更是紧紧一缩——心疼与哀痛像是灼热的盐酸从心房狠狠泵出,从血管流淌到四肢百骸。
他知道的,从来都一清二楚——她一直竭力紧闭心房,掩藏心事,独自品尝晦暗的情绪,不希望和他人产生过多连结,随时都可以抽身离开。
对她,不可以近不可以远,不可以主动不可以被动。
世上大概没有比她更难捉摸的女孩了。
心事总是藏起来,始终不动声色,需要人猜。
他努力悄然接近,学着猜测关于她的每个细节,比刚进咒高时那快折磨死人的体术训练还累。
可是,当真看到她浮现脆弱的样子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会如此心痛,手足无措。
如果要用她的痛楚换取靠近,那他宁愿她从未受伤,一直保持这个距离也行。
他接住伊良波椿软倒的身体,轻柔而珍重地抱住她,像捧着失而复得的宝物——
一直都知道她是纤细瘦弱的,可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她是如此脆弱,需要小心呵护,花尽所有心思来守护。
搂着她,静静感受她身体的温热,倾听脉搏的鼓动、轻微的鼻息,明细地感受到这个人还活着,好好地在他怀里安睡。
胸膛被某种心情填满了,他安心地呼出一口气,缓缓打横抱起睡着的她,走出了这条灰暗小巷。
“睡美人殿下,我们回家吧。”
穿着袈裟的高大青年——月读教的教主,抱着月读教沉睡的“神”离开了日光稀薄的地方,走进了春色如许的街道。
他要带她回去,回到她们共同打造的归所。
神指引信徒,信徒守护神。
这便是她们之间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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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伊良波椿离开的事后现场,五条悟确认了:那个庭院里的其他人除了精神恍惚之外没有其它问题。
事后,他懒得应付老头子们惊慌失措的叽叽喳喳,就找个房间躲进去睡觉了。
在那里,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下落,上浮,在没有重力感的黑水中浮浮沉沉。
死寂的黑暗中隐没着不可名状的未知存在。
仿佛进入了巨兽的身体内,被无法言说的存在注视了。
在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怖面前,发自本能,深深地战栗和无力,接近错乱的恐惧。这是超越认知与意志的界限,所有生物都无法控制的本能反应。
突然,一股暗流伸出触肢,卷着他去了远处。脱离了那恐怖的注视,癫狂的征兆回到黑暗水下,再度死寂蛰伏。
他被暗流卷去了其它空间,好像陷入了另外一个梦境——
无边无际,没有声息,没有时间、空间的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渗了进来。
明明知觉都被广袤的黑暗糊住,他还是察觉到,自己做着一个清醒梦,不属于这一侧的东西过来了。
一双涂着细闪红色甲油的手撕开黑暗,光线随之刺了进来。
“knock,knock!芝麻开门!”
欢快雀跃的语调。
“小椿。”
「她的名字,含在舌尖——像枝头坠落的山茶花,从花萼的断口处,可以吮吸到微苦而清甜的汁液,又像是熟透到内里发坏的果实,咬破娇嫩的表皮后,才品尝到那诱惑腐败的余韵。」
奇怪。
他只是觉得,她好像还是那个山南由理,只是,她在春天走了进来,又在春天离开而已。
他又不是多愁善感的诗人,感情没有暧昧不清到可以写诗的程度。
这不是他的感情。
因为是清醒梦,五条悟有余力分析梦境的不合理之处。
不过接下来梦境女主角的露脸,一下吸走了全部注意力。
完全是另一个人的样子——
她撕下山南由理伪装的那一刻,变化都没有这么大。
身上裹着华丽的红色洛丽塔长裙,像一朵开到极艳、只剩下败落时节的艳丽玫瑰。
仿佛是为了搭配裙子,浅灰色长发扎成高高的双马尾,带出一丝可爱的俏皮。
然而,灼艳眉目间散发出魔性,天真无邪的神态下藏着邪气。
眼上抹着靡艳的淡红色眼影,上扬的魅惑眼线,灰蓝色的宝石眼瞳也好似闪烁着妖光,花瓣般的红唇微微嘟起,诱人亲吻。
「这个样子,该不会是刚从银座忽悠完大款,下班路过听到消息才过来顺便过来的吧……」
这个想法淌了过去。
也不是他的想法。这个梦的新奇设定还不少。
女主角小椿徒手打开了活着的封印——拥有绝对自封效果的「狱门疆」,把被封印的他救了,身后是破碎凌乱的现场。
她脚边有一颗熟悉的头颅——苍白的死人脸表情平静安详,细长的眉目紧闭,缝上线的头盖骨被掀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