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的心灵,加害者的心灵,你想拯救哪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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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良波椿眺望窗外,漫不经心想到——和中岛前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在春天,又在春天再次见面,奇妙的缘分。
“伊良波大人,和那边预约好了,今天下午两点可以会见。要我陪您一起前往吗?”
宫本莲见在她身后请示。
“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
她转身说道。
时隔八年突然的重逢,也许有些冒昧,不知道中岛前辈是否还记得她。
×
2005年4月1日,愚人节。
这是充满欺诈与恶作剧的节日。在这一天,人们对恶作剧的容忍度比较高。
于是,当伊藤诚被一个不看路的视觉系装扮女孩撞到,衬衫沾上冰淇淋之后,他好声好气接受了她的道歉,并拒绝了她赔偿洗衣费的建议。
他看上去是个彬彬有礼的儒雅绅士。
然而,他只是不想跟这种肮脏的庶民多纠缠,也不差这点洗衣钱,衣服脏了扔掉就好。
他微笑着保持风度,迅速转身离开。
只不过离开的时候,一个不经意的念头从大脑边缘滑过——这个女孩,是不是有点眼熟。
他没在意,也没看到自己身后的场景。
——扎着满头编进彩绳的小黑辫,一脸黑色烟熏妆嘴唇都发黑的视觉系女孩停在原地,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厚重妆容都无法掩饰脸上的阴郁。
这当然不是意外。
伊良波椿像被猛然击中腹部一般,忍不住抽搐着蜷缩下身干呕起来,似乎想要把刚刚触摸到那些感觉全部呕出去,然而抽搐的胃部只能反出一点酸液。
她看到了,听到了,从里到外感受到了。
肮脏的,荒谬的真相。
——「她们越是美好,越是骄傲,越是阳光,摧毁起来就越让人满足。女人,尤其是庶民阶层的女人,只需要低头忍受一切。
庶民成了这个国家的主人,只是庶民的幻想而已。试图反抗,希望变成绝望的那个样子,真是……太让人喜爱了!
我不可以有庶民阶层的私生子,太不名誉了……」
涌动着无数肥白蛆虫的臭水沟一样的恶意和欲望,泛着让人作呕的恶臭。
那个看似人模人样的男人,没有一丝悔意。
权势让他拥有了太多,包括驱使那个青色怪胎的方法,多到普通人无法企及的东西在他眼里不值一文,多到他不屑于常人眼里的幸福,只有变态的欲望才能满足他。
他刻意打碎她们的人生,摧毁那些明媚自信的女性,从她们绵延不断的痛苦中汲取快乐。
受害者的悲鸣,依然像蛛丝一样攀在那个男人身边。
——「屈辱,憎恨,绝望,窒息,无法断绝的痛苦……像被硫酸从里到外一点点腐蚀肌肤血肉,又不断重生。
腹中孕育出不洁的胚胎,像被恐怖的东西寄生了,它在体内吸食血肉,好可怕好恶心……好冷,有把冰刀插进了腹部,它破开身体,不断在里面搅啊搅,直到把五脏内腑都搅碎,化作肉糜血水全都流出。
可是,为什么还是没办法停下,没办法遗忘?
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我做错了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
妈妈,救救我,救救我……」
“你们什么都没错……”
“不是你们的错……”
眼泪混着几近窒息的感觉不停落下,无法抑止。
人心流毒。
这一刻,首次读取他人内心的少女走到了危险的边缘。
加害者的思想,与纠缠在他身上的受害者意念残余混在一起,激烈到让人几欲癫狂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经由一瞬间的“读取”,化作肮脏危险的人心之毒,侵蚀了她的心。
“呵呵呵呵呵呵……”
不知道为什么,她痴痴笑了起来。
——爷爷,我可不可以,现在就疯掉?
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在乎,不遵守任何原则,哪怕身体连同灵魂被蛀成空壳,就这样忘掉一切,什么都不要剩下。
干干净净地,用死亡制裁一切。
“这样的世界,不存在就好了。你也觉得吧。”
她对自己的怪物半身说。
“同学,你没事吧?”
身旁突然响起一道男声,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扶住了她。
她和黑色怪物身上密密麻麻的眼睛一齐看向他。
——那个戴着圆形黑框眼镜,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文质青年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虽然他只看到了女孩乱七八糟的妆容和泪水,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那个,发生什么事了吗?哪里不舒服吗?我现在就带你去保健室!失礼了!”
他用一种轻柔却不容拒绝的姿态扶起了她,让她靠着向前走。
不知道为什么,她眼里还有泪水落下来。
“很痛吗?是不是走不了?冒昧了,我抱着你过去好吗?”
看到她的表情,莫名面善的青年立即紧张地询问。
“谢谢,我不痛……”
她噙着泪回答。
她恨这个世界。
为什么总在她快彻底失望的时候再抛下一点温柔?
为什么,不让她彻底绝望?
×
从电子工学专业转向心理学的心理医师中岛保,不知道何时开始,他的志愿从拯救心灵、直面罪犯心理,变成了亲手制裁杀人犯。
他制造了某种电磁波装置,利用强力的电磁波刺激犯罪者的左脑扁桃体生成肿瘤,等那些人唤醒杀人的记忆,大脑的开关就会开启,将其杀人的快感转向自身。
因此,他犯下了6起协助自杀以及1起教唆他人杀人罪行,一年前被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逮捕。但是除了本人招供外没有其它证据,无法立案也查证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