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岑,你醒啦。”严秀见香岑醒来,连忙凑过来握住她的手。
香岑看着眉毛块拧到一起的严秀,虚弱地笑了笑。
“怎么还哭了,是不是之前在城墙上吓到了。”严秀看着香岑眼角的泪珠,像是被吓到一般,赶紧给她擦眼泪。
香岑偏了偏头,躲了过去。其实,她早就醒了,太医的话也听得清清楚楚。她这辈子,可能无法再有身孕了。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严秀,此时此刻,他对她越好,她心里越是愧疚。
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她又怎能,拖着这样的身子,与他成婚呢?
“怎么啦?你可想吃什么,我这就去给你做。”严秀见香岑不说话,继续问道。
“我不饿。”香岑摇了摇头,将手从严秀手中抽了出来。
严秀看着手心一空,再抬头看已经转身背对他的香岑,他就算是再榆木疙瘩,也能明白,她现在不想见他。
只是严秀不明白,她是在气他还是在怨他。他没说话,识趣地转身离开了。香岑回头,看着严秀的身影已然消失,心里又气又恼。
罢了,他走就走罢。若是因此情谊消散,也省得费心与他磨嘴皮子了。香岑叹了口气,将目光收了回来。
以前不懂,为什么徐姑娘会想和主子分开,现在香岑懂了,原来成为心爱之人的拖累,是这般折磨,她捏着被子的一角儿,心里止不住地泛酸。
吱呀一声,门再次被推开,香岑连忙把眼角的泪擦了下来,她没好气地说着:“你不是走了?又回来做甚?”
来人似乎听到她这番话,脚步声停了,香岑会看,发现是徐君月,她有些窘迫,红着脸,声如蚊呐:“姑娘,姑娘来了。”
“来看看你,听你这话,刚刚是和严秀吵架了?”徐君月缓缓走了过来,坐到了榻边儿上。
“也不是,是我和他发脾气。”香岑撑起身子,一时不慎,伤口被扯到,疼的呲牙咧嘴。
“小心些,小心些。这伤口还没好呢,万万要小心。”徐君月有几分着急,抬手搀着她坐好。
“倒是让姑娘跟着担惊受怕了,不过是小伤。”香岑笑了笑,借着徐君月的力正了正身子。
“不过,你都知道了?”徐君月拿起身后侍女端着的药碗,示意香岑喝药。
“我自己来就好,怎能劳烦姑娘动手?”香岑有些不好意思,向后缩了缩身子,躲开了徐君月递过来的药匙。
徐君月没有动,举着汤匙看着香岑。香岑见徐君月神色坚定,拗不过她,便探了探身,将药一口喝掉,徐君月脸上这才露了笑容。
窗外的雨淅沥沥的下着,下一场,这暑气就消散了一些。香岑倚着枕头,顺着窗格的缝隙向外面看去。
严秀日日来陪她,日日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僵着,一个人看着窗外,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人。以往香岑哪这般消沉过,何时不都像朵火艳艳的花似的,对着谁都脸上仰着笑。
现在形如枯槁不说,身上的生气儿也让伤痛带去了大半儿,严秀每每看着她,又是难过又是自责。
如果当初,他在京城就好了,绝对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香岑,现在皇上还未处理好后世,回宫还要一阵子。这些时日,委屈了你,这是我昨夜骑马从城里买的一些糕点,已经问过太医了,你现在可以吃,吃点儿罢。就算你厌我,恨我,也总不能一直拿自个儿身子出气啊,你养好身子,要打要骂冲我来。”严秀的眸子闪着泪光,看起来马上就快破碎了。
香岑听着,心都要跟着碎了,她怎么舍得打他啊。分明现在,是她在拖累他。
“求你了,香岑,吃点儿罢。”严秀将油纸包解开,向前推了推。
香岑扫了一眼,那么多糕点,每一样儿都是她最爱吃的。眼泪儿唰的一下,就涌了出来,她该怎么办,她不想拖累他,可是她真的离不开他。
严秀看着香岑向外滚着泪,嘴里咬着糕点,眉间一蹙,心里也跟着泛酸。猛然间,想起了徐姑娘和他说的话。
“香岑心里有疙瘩,无非是觉得再难有身孕这件事,拖累了你,她想不通又迈不过去那个坎儿。你就狗皮膏药贴着,无论她对你打骂,怎么样都不能生气。过些日子,就好了。”
严秀抬手,将她眼角的泪擦干了,又道:“就算你以后日日对我恶语相迎,我也不会走的,你别白费力气了。我严秀,无论如何都会娶你的为妻的。我是个粗人,不如主子心细,很多时候看不懂你们女儿家的心思,可我知道你跟着我是吃了不少苦的,哪怕你今日身子受损,也是因为我没能保护的了你。所以,你不要怪自己,要怪,就怪我。”
香岑听着严秀的肺腑之言,眼泪越滚越多,吃进嘴里的糕点都变得咸咸的。
从在安北都护府时,她便对他一见倾心。那会儿,身边的侍女都觉得主子长得好看,主子剑眉星目,气质卓然,可她偏偏觉得,严秀抱着剑冷脸站在廊下的样子,也不输主子分毫。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交往越来越多,严秀榆木脑袋常逗得她又气又好笑,她时时暗忖着:天下怎么会有这般直心思的人?
倒是,也多几分可爱。
跟着主子姑娘,回到了长安,望着已经与记忆中大不一样的街景,香岑时时感叹。她不过无意间提过,儿时收到的一根素银簪子,可严秀却记在了心上,按着她说的样式,一模一样又做出来一根。
那一次之后,她便知道,她此生非他不嫁了。
倒是没料到,如今,造化弄人。香岑看着严秀,发了狠的话,到底是一句没说出口,她心里暗骂自己没用,优柔寡断,为了自己一时的情思,要搭上他的一辈子。
“香岑,别离开我,我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严秀的手探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指尖儿,苦苦哀求着。
“我,也离不开你。”香岑缓缓闭着眼,回应道。
罢了,且听姑娘一回,就从了自己的心好了。
主子被册为东宫太子后,严秀也被封了大将军。曾经的沈府,变成了严府,府中的一应开支,都要香岑来盘算,事务繁杂脱不开身。
大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