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君月何曾喜欢过我？她无论何时何地都把我当成主上，毫无任何逾矩。
她从未喊过我的名字，永远都是恭恭敬敬地喊着：“主上。”
甚至连看向我的眼睛里，都映不清我的模样，毫无任何爱意。
她不爱我，我很清楚这件事。她开始有意无意和我提起想要去游览大好河山的想法，我知道，她想离开我了。
我想过放她走，可我舍不得。
总觉得这一撒手，她便像一只飞鸟，再不会飞回我身边。可我已经长成了长安的树，跟不上她的脚步了。
说来也可笑，我竟然琢磨着，给她寻一门亲事。若是，她能有个爱她护她的人，她游历山川后，至少也能有个归宿。
她是天上的明月，我觉得谁都配不上。左挑右选，觉得城中这些世家公子太俗，不会待她好。我想给她挑个好人家，至少她后半辈子不会愁。
直到一日与太子吃酒，吃多了他和我说，他怀疑沈行舟是那名死去的皇长子。他说他太了解这名皇长子了，从小在他的阴影下长大，对他的习惯脾性简直了如指掌。
当时我便觉得，让君月跟着她，不会出错。从那以后，我便格外留意他，他推行的政策，他的观点，对我都颇有感触。
他是我想成为，却没成为的人。
我知道太子靠不住，便只好向宰相投诚，那会儿沈行舟还算不上独当一面，和太子分庭抗礼的仍是宰相。
但我知道，如果他是曾经的皇长子，这个皇位，非它莫属。
一面算是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一面想看看他与君月合不合适。
随着近距离的观察，他这人的确城府极深，心思深重，但待人接物却十分诚心诚意。
在我心里，他是不二人选。
打定主意后，我舍不得了。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把自己心爱的姑娘送到别人怀里呢？
我知道，一旦下了这步棋，这辈子便与徐君月，再无任何可能了。
那些时日，我夜夜难寐。每天辗转反侧，这个念头在我脑中反复拉扯。
府里迎春开了，她站在花下挽剑，身轻如燕，落花之姿，当真是美。
她见我来了，歪头冲着我笑，振臂高喊道：“主上！”
那一刻，我的心弦崩了。
我知道，如果我强留她在陆府，强娶她为妻，她一定会嫁给我。可是她不会开心。
更何况，我与她之间隔着的，是血海深仇。
我怕，怕东窗事发。毕竟这天底下，没有能包住火的纸，也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决定，还是放她走好了。
于是我设了个局，一面向相府编造了她的身世，一面让她去刺杀宰相。
这是我让她去杀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人。
我骗她，若她能成功，就给她自由。
我赌，赌沈行舟不会信我的话，我赌沈行舟会留她一命。
如果我赌赢了，君月此生，必将荣华。
如果我赌输了，便一剑封喉，黄泉陪她。
君月去的那天晚上，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长廊之下，我竟然哭了。
若是她肯回头看我一眼，必然会见我此刻涕泗横流的狼狈样子。
幸好，她没有回头。
那一夜，我没睡觉，我坐在她的房间门口。我看着黎明破晓，灰蒙蒙的天儿一点点亮起来，那轮太阳落到我眼中，我知道，我再也等不到她回来了。
陆府，也再不会有徐君月了。
我赌对了，沈行舟没有杀她，将她带进了一处别院修养。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又开心，又难过。
那段时间，我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线报来报个她有关的事。
似乎，她和在陆府一样，有时练练剑，有时在屋顶上放空，有时抱着书一看一天。
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她。
她大概，不会再想我了。
她准备要离开长安了，连我送给她的镯子，她都卖了。我赎回来后，盯着那镯子看了许久。她现在应该恨我恨得入骨罢。
也好，也好，也算是在她心里占得一点点位置了。
我把那枚镯子交给了沈行舟，他和我说是府里人不懂规矩，他在骗我，他是偏向她的。
我没看错人。
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她很快就被沈行舟接进了沈府。我再也听不到，关于她的事了。
不过，只要她开心就够了。
我府中还剩下最后一个死士，阿耶培养的最后一个。
我派他去看看徐君月是否安好，不要杀她，不可以伤她，若是他能活着回来，我便给他自由。
他没能回来，他的孩子也被沈行舟的人带走了。罢了，这些事，早晚都会暴露的。
当年没将这些人遣散，担忧的是阿耶的名声，以及我怕她知道她耶娘的事憎恨我，离了陆府又无处可去。
如今她已经有了新的归宿，这些，便无所谓了。她知道了，无非就是更恨我罢了。
北边起了战事，是沈长赢那个草包出的馊主意，端敬皇贵妃任由他做出这些荒唐事，最后还要我来背锅。
这件事一成，我便是历史的罪人。
多少人要因为一句话，而流离失所。我夜晚常常自责的睡不着觉。若是君月知道，她大概会骂死我罢。
恨不得将我剥皮脱骨，来慰在天英灵。
她和沈行舟随军北上了，而我留在了皇城，因为我被陛下赐婚，做华容公主的驸马爷。
可是我一点都不开心，我很担心她，毕竟刀剑无眼。
听闻，她受伤了，我恨沈行舟的无能，也恨自己，连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
不过，我又听闻，他日日在她榻边守护，甚至差点贻误战机。传言，沈大夫爱她爱的无法自拔。他们都说徐君月不配，可我知道，君月值得。
是沈行舟高攀了。
听着北边的战事连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