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捌(1 / 2)

月似弓,夜无眠。大风吹过,窗扉间便呜呜作响。前几日阴雨连绵,大军入了都护府后,才逢着无云之日。眼下刚上了战场,可偏又起了风。

严秀推门而入时,便见沈行舟站在青花缠枝香炉前,倒了焚香,正端详着缕缕烟雾,眉目分明。

“主子,大军已奔赴前线,太子催促你即刻前往。”严秀躬身奉了茶,俯身开口。

“这天目云雾茶叶质肥厚,色泽绿润,汤色明净,都说这天目青顶头茶之香远胜龙井,如此品来,当真是名不虚传,你说是不是?”沈行舟接过茶碗,却未接他的话。他的手指捏着青瓷冰纹盏盖儿,缓缓拨着漂浮的茶叶,飘飘悠悠的香气扑鼻。

“主子,此次筹谋能成着实不易…”严秀见沈行舟仍一意孤行,想摆明利害劝诫主上以大局为重。

“你下去吧,我自有分寸。”沈行舟打断了他,将茶碗儿重重放在托盘上,瓷具间碰撞的清脆声已显了他的怒意。

严秀自知多言,他也知道主子为何不顾大局,执意留在城中,无非是因为那个女子。若非情况实在紧急,他也绝不会忤逆主子。只是此事已是主子花费多年时间筹谋,他绝不能让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至主子大计败于垂成。

沈行舟绕过玉刻湖光山色屏风,隔着床幔看着隐隐约约的人影。严秀说的没错,他已不能再拖了,再拖,他此生所愿就要付之东流了。

倘使他孑然一身也就罢了。

只是箭已上弦,若是他不发,数人的脑袋便要同他一起落地了。

他缓缓踱着步,掀了幔帘儿。徐君月双目紧闭,虽是恢复了些血色,但脸色依旧难看。他伸了手,轻轻握住她探出被衾间的手,十指尖尖。

“眼下战事吃紧,我必须要赴前线了。”沈行舟再三犹豫,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声音喑哑。他退了退身子,蹲了下来,拇指无所适从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这些时日徐君月的状况的确不好,时不时发热,夜间也总是被梦魇着,袂云汗雨,总要有人在旁边儿说话才能缓过去。

虽都是一些不起眼儿的小事,可旁的人来,他总是一百个不放心。

春夜阑,春恨切,花外子规啼月。

“咳咳。”床上人突然咳了两声,紧随着便是倒抽一口气。

沈行舟眉宇凝固,眼波流转,双唇微微发抖,瞠目望着榻上人的一举一动,骤然间连呼吸都忘了。

“沈郎。”徐君月又咳了两声,她张了张嘴,唤了一声,用尽力也才将这两个字从牙关里递出来。她撑开眼,便见身侧的人,一袭光明金甲着身。

“你,你醒了?我,去传医官。”喜从天降,沈行舟一时间都未转圜过来,手足无措,话语哽咽,断断续续。

徐君月见他这副模样,轻笑了出来,她攥紧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走。她清了清嗓,不小心扯到伤口,眉头骤然一聚。

“是不是伤口疼?”沈行舟见状,心乱如麻,立马又回了身,关切地问。

徐君月摇了摇头,她看着他的明眸,抬了手,指尖抚过他皱起的眉心,轻声道:“不好看。”

她肌肤微凉,却不知为何所点过的地方像着了火般灼烫。沈行舟顿觉身体发热,适时拉开了距离,“我去喊医官给你换药。”

“沈郎,我要你。”徐君月依旧未松手。若是旁的时候,她是断然讲不出这般赧然的话。

只是,她这些时日在混沌中犹如被大浪卷进河里,浪头下来,她便被砸进水里,五脏六腑都被挤压着,喘不上气。过去的一幕幕,像是走马灯一般,一遍又一遍地经历着。

可每次,每次她觉得她就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总会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喊着什么。

直到最后一次,她听清了,那人喊的是她的名字。

猛然间,她认清了什么,认清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他,为何会奋不顾身挡在他前面,为何他让她留下她心中毫无怨非。

人在濒死一刻,心里便似明镜儿一般,自己心中所想到底为何,再清楚不过了。

她想要他。

檐下笼鸟啼鸣,春风吹皱池中水。

沈行舟将徐君月扶了起来,手指拨开她的发丝,露出洁白光滑的颈肩。肤如凝脂,领如蝤蛴。

之前碍于男女有别,纵使她穿着诃子,沈行舟也从未擅自给她换过药,都是传了医官来。

灯火悠悠,借着光,沈行舟慢慢解开斜系在颈间的药布,一圈儿又一圈儿,她的肌肤随着手上的动作逐渐露了出来。

顺着后颈目光下移,入目的竟是斑驳的疤痕,一道又一道,长的约有三寸。日积月累,新疤盖旧疤,看过去触目惊心,他抬手轻轻触了触,明明已是旧伤,可不知为何,他还是怕弄疼她。

“这些伤?”沈行舟喉头一紧。

“昔年旧伤罢了。”徐君月低着头喃喃道。后背这些伤,无非就是之前替陆云起行事时所留,她甚至已经不记得是何时的事了。

此番被他看见,她暗暗后悔,不该让他换药的。怕他所见多想,反倒弄巧成拙了。

沈行舟别开头,他难想,这些她是怎样熬过去的?心痛之际,又想到陆云起可是有替她擦过药?一时间情愫交织,心绪复杂,手上的动作越发缓了下来。

徐君月拢了拢被子,待沈行舟重新系好了药布,她身子后倾,背脊贴着他的胸甲。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散下的发丝蹭着他的下颌脖颈。她偏了偏头,隔着落下的发丝,用鼻尖蹭了蹭他的侧脸。

丝丝鼻息打在沈行舟的脖子上,他顿时六神无主,脑中嗡的一声长鸣不断,身形僵硬,甚至不敢垂目看她,只敢怔怔地盯着缦帘上摇晃的流苏。

徐君月虽看不见他的眉眼,但看见他通红的耳尖儿,也知他此刻有多局促。她暗暗偷笑,竟不想他平日那般从容有常的人,也有如此忸怩不安的样子。

逾时,沈行舟架着身子动也不敢动,直到听见怀中人的呼吸,他才松了下来,伸了臂将她拢了起来,看着她如蝶般翳动的睫。

晨光熹微,徐君月再醒来时,沈行舟已经走了。她从榻上挪了下来,躺了些时日,这腿都不听使唤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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