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来沈卿府上，可否带我参观参观？”大康皇帝话上客气，一脚却是已经迈进院里。“都传沈卿府邸景致优美，让人如临仙境，去而流连忘返。”
大康皇帝不知何时拿了把折扇出来，摇着扇往前走。后面的随侍跟着缓缓而入，浩浩荡荡。
“那真是抬举臣了，臣不过醉心于此，十几年来上心拾掇，才有了今日之效。外头那些言论，不过人云亦云罢了。”沈行舟谨慎应付着。他自然知道，大康皇帝今日来者不善。在对方并未表露所行目的时，他绝对不能让对方抓到把柄。
沈行舟引着，大康皇帝跟在后头，穿了前庭，看了亭景，观了假山……一路上欢声笑语，大康皇帝来了兴致，还投了鱼食。
可就是气氛越轻松，徐君月心底越慌。
“姑娘，你怎么绷得这般紧啊？怕了陛下吗？”香岑附耳，凑了上来，压低着声音道。
徐君月咽了咽口水，没说话，冲她摇摇头。香岑似乎意识到什么了，噤声不再言语。或物这位圣人，当真不是眼前这般如此和蔼罢。
“不过，说来也是。沈卿竟然要抛弃这么好的宅子，南下云游。”大康皇帝抬头观望着檐角的漆画，似有心又好似无意道。
“陛下此番话，臣有些听不懂了。人的一生漫漫，总不好教一栋宅院儿困住罢。毕竟这宅子再好，能看见的，也不过四方的天儿。”沈行舟打趣道，面儿上眉眼弯弯。
徐君月心中打鼓，她当然知道，大康皇帝是在以这座庭院暗喻自己。
“也是，哪有人能被房子困住。”大康皇帝点了点头，长出了一口气。沈行舟看着他，似乎比着自己刚回长安时，他头上的华发更多了。如今母后已去，他似乎精神头儿远不如前些年了。
“陛下倒不必为此惋惜，臣并非永不再回，而这座庭院，也会有更爱它的主人出现。”沈行舟开口道，往事一幕幕闪过眼前，他的手握成了拳。
大康皇帝不再说话，迈上台阶儿，步上亭台。他抬眼望去，玉兰树长得郁郁葱葱，合欢花的香气弥漫开来。“朕的皇后，最爱玉兰了。”
他的语气沧桑，似乎上了年纪的人回忆过往，这般情绪总能轻易感染着周围的人。徐君月眼眸动了动，她猜不透，大康皇帝说此话时，是怎样的心情。
毕竟，他甚至都未能给口中的皇后，办一场应属于她的葬礼。
“沈卿，既然你想去南下云游，便替朕巡视一番罢。”大康皇帝敛了神，低声道。
风吹而过，将这句话带进了徐君月的耳朵。但令她心颤的不是这句话，而是下一句。
“治理不好，就莫要回来了。”